...由吳炜倫執導、黃子華主演的《毒舌律師》近期在内地上映，豆瓣從原先的8.1分降至目前的7.7分。該影片此前于今年春節檔在香港上映，2月21日票房過億，成為香港影史中華語電影的票房冠軍。如今被稱為“票房靈藥”的主角黃子華問：“why？how come？為什麼這部電影會這麼受歡迎？”
雖然是法庭戲題材，講述了從法官崗退位當律師的“水哥”（黃子華飾）為前國際名曾潔兒（王丹妮飾）平反涉嫌虐待女兒的冤案故事，但是這部影片的重點不在于破案，而是在“重申常識”，也就是“水哥”提醒陪審員的“common sense”。香港法律體系屬于英美法系，由公民陪審團判定案件的客觀事實，而不是法官。
...影片遵循着一條底層百姓對抗權貴、律師伸張正義的古老劇情線，安排了賄賂證人、試圖買通控方、媒體缺席等常見戲碼，而讓現場觀衆叫好的是影片後段并不專業、頗具熱血的法庭對白戲，“水哥”直接喊話控方證人：“你是不是人？”，結案陳詞更是憤懑道：“法律面前，窮人含撚”。許多影評認為這裡達到了“文戲武拍”的效果。
有意思的是，這部電影的時空設定在2002年，拍攝取景地在香港前北九龍裁判法院，這座法庭内設很多窗戶，光線大多要靠太陽，與香港近十年落成的現代建築風格不同，二十年前的背景能引起當下民衆如此強烈的共鳴。而且，就在幾個月前，另一部香港本土法庭題材戲《正義回廊》也很賣座。為什麼？這可能是個值得玩味的港産電影市場心理。
事實上，香港本土電影市場從近兩年開始逐漸複蘇，從2021年的《梅豔芳》到2022年的《還是覺得你最好》《明日戰績》，都在刷新港産片的票房記錄。值得一提的是，《毒舌律師》《梅豔芳》《還是覺得你最好》這三部中小成本電影同屬安樂電影制作，主角陣容也有重合度，例如黃子華、王丹妮，擔任監制的是安樂影業的掌舵人江志強，他入行華語影視四十多年，曾經是《卧虎藏龍》《英雄》等多部熱門影片的“幕後推手”，可見他對電影劇本的投資眼光是很獨到的。
對首次執吳炜倫來說，由于此前擔任多年動作戲編劇，《毒舌律師》前期的劇本創作難度大于後期的組織拍攝，因為他并不擅長寫文戲。他在訪談中提及，有位香港現任大律師擔當這部戲的法律顧問，他們通過角色扮演的方式讨論劇本，過程中最困難的是，當現實真實感和電影戲劇性有沖突的時候，該怎麼解決？
從電影的熒幕呈現來看，《毒舌律師》的戲劇性還是大于真實性的。這從法庭的第一次高潮或者說辯方的“偷襲”這個段落就能發覺——為了讓公民陪審團聽見未被程序過濾的“真相”，“水哥”和夥伴直接播放了那段未經庭前審核的音頻，這段音頻來自私家偵探拍攝的視頻，名媛鐘念華在私下交談中承認是自己推倒被告國際名模曾潔兒的女兒，但是由于來源違法，如果放在現實中的庭前溝通，實際上不能呈堂。
現實中，遵循程序有時的确會過濾真相、過濾公正、過濾人性。謝君豪飾演的控方律師金遠山，本身是個非常遵守制度的人，但是面對真正的公平正義，他其實也暗自掙紮。這種沖突感，正是吸引謝君豪接手這個角色的原因之一。影片後段，金遠山選擇看得見的正義，從強勢的控方變得漫不經心，再到站在辯方（公正）立場質問真兇鐘京頤（名媛鐘念華丈夫、國際名模情人、死者父親），事實邏輯戰勝了程序邏輯，這很有爽感，現場觀衆默契地笑了。
但是，這種性格轉變來的很突然，這也是這部片子最大的問題，很多情節都隻是簡單交代、人物形象也比較扁平。譬如，案件當事人權勢家族鐘氏夫婦和原國際名模曾潔兒的交集，影片隻是給出了少量背景信息——你可能注意有一場很暧昧的情感戲，一天晚上，名媛鐘念華穿着紅色的風衣來到監獄見曾潔兒，一支煙被點燃又熄滅，留下了難以形容的眼神。如果安樂影業延續此前與《還是覺得你最好》《梅豔芳》的合作風格，也許後續會放出加長版的彩蛋。
...不過這也不重要，這部片子主要還是在借冤案來為民衆發聲，落腳點在影片後段的法庭辯護戲，這更需要的是一個優秀的演講者。在導演吳炜倫看來，黃子華是最合适的人選，他是公認的口才好，而且觀衆就喜歡他壞壞的。黃子華也對“水哥”這個角色比較鐘情，他還主動要求導演加了場講述從法官崗退下來的内心戲，和謝君豪排演法庭對手戲時也碰撞出了一些台詞。
觀衆也許還能回想起來，法庭上那段铿锵有力的宣講：“不是有些事不該是這樣，而是所有事不該這樣，今天這裡的一切都是錯的……我們的系統為特權白白浪費了多少時間……”對，這是對着聽證席上的大律師們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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