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中大大小小的角色粉墨登場,一方唱罷,又一方登場,匆匆如過客,表面上是飲食男女,實則在講山河歲月,時代變遷。從開頭的轟轟烈烈到結尾的冷冷清清,無論是主角的人生經曆還是配角的人生一瞬,大家都在劇中記住了他們的故事。繁花裡的他們貪瞋癡,經輪回,有情又無情,是凡夫俗子,也是芸芸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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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就有欲念執念,因而這些角色的特質都有一個共性——執,可以解釋為迷執、執着,在佛法中指由虛妄分别之心,對事物或事理固執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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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李

不知五蘊假和合(不知道我們的身心隻是五蘊和合,它是空的,隻是空陰聚合在那裡)産生人等衆生(有情感的生物稱為衆生,是幻相)而妄執人我為實我之存在(把幻相當成真的),稱為我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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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執的代表是李李,李李從深圳來上海時才稱為李李,在最後幾集交代了她的過去,她是芸芸衆生的一個,也是頂着李李假名的衆生之一,李李是虛空的,并無一個真實有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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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黃河路上,向來都隻是獵人,體現在她的着裝和侵略性,可在成為李李之前,她也曾那樣鮮活。陳真是自我,李李是超我,在A先生出事之前,她有技術和愛情,而李李隻有一個至真園,過去加現在都成了她的煩惱障,所以她選擇用至真園還完債,出獄後遁入空門,破除我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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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

不知五蘊之法乃虛幻不實之‘空’,而妄執法我為實體,稱為法執。阿寶變為寶總最終又回到阿寶,他聽從爺叔教誨,安排他包裝他成就他為寶總,在黃河路上留下一段佳話;從對股市和外貿單子的眷戀,再回到良田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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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時期,他還在成長,所見所觸皆為眼前,又執于雪芝和他的賭約;寶總時期,他執于求全求美求安甯,一邊是生意,一邊是情面,徘徊于三個女人之間,周旋于生意場之中,還不完的人情,打不完的商戰;下一個阿寶時期,他終于學會放下法執,懂得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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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明珠

若認為一切為實有而固執偏有之見解,将實際上之“空”(諸法乃因緣所生,本無自性,故謂之“空”)增益為‘有’,稱為“增執”。汪明珠在27号從小汪做起,前因與寶總的外貿訂單聯系并成長為汪小姐,後因一巴掌而争口氣遂立志成為汪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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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對她來說是經由寶總帶來的增益,附加價值顯然遠遠超過了自我價值,在金美玲裡寶總替她被挨一巴掌之前,她是增執的且處于汪小姐的虛幻中的,後者作為觸發事件,極大加速了她擺脫增執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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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她為什麼要遠離27号和寶總。因為僅當上科長和汪小姐證明不了自己,隻有成立屬于自己的明珠公司,白手起家才能做自己的碼頭。汪明珠身上的軸、執、勇、倔是她的性格底色,也正是因為這些性格因素,汪明珠最終會成為汪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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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裡開頭的熱鬧,變成了牆上的定格相片,曾經夜東京夜裡友人的泡飯聚會、喝酒聊天變成了如今一座難求的本幫菜與懷石料理的改良,更熱鬧了也更荒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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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宇澄在《繁花》的結尾寫下衆人聽到這麼一首歌:

看似個鴛鴦蝴蝶

不應該的年代

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

花花世界

鴛鴦蝴蝶

在人間已是癫

何苦要上青天

不如溫柔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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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裡,隻有爺叔掃除了法相(一切法相從心裡清掃出去,使自己的内心不受外在事物和境界的束縛和制約),所以他選擇離開,離開紛擾,離開和平飯店,不論外面的世界怎麼變,他都不執着,不沾染,得定開慧,明心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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