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風追影》：當梁家輝打赢了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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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報上說，驚喜演出梁家輝——确實，梁家輝在這部電影裡給了我們足夠多的驚喜。我們看過太多成龍的電影，當年很多經典的成龍電影我們甚至都刷過無數遍，當然，後來的成龍電影，也讓我們失望了無數次——以至于這部電影上來的時候，我一直提不起興趣去看，失望了太多次，我甯願成龍給我的印象依舊停留在早年的那些印象裡，不要再有更多的傷害了。

　　動作電影明星，尤其像成龍這樣級别的超級巨星，他現在怎麼玩都不過分，因為在全世界的影史殿堂裡，他是留下過一座屬于他的豐碑的，他有過硬的作品在前，後期随便玩，就算說他是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也無所謂，他有足夠多的功勞，可以任他一直吃到老。這其實會衍生出另一個問題，就是不管他多老，他依舊還是希望演那個最強的英雄，也許他的影迷會有同樣的執念，所以就算他們後來多老了，他們依舊會打倒對手，就算可能越打越是艱辛，但是他們終究會赢。我記得看史泰龍的《第五滴血》和《洛奇6》的時候，我的心裡其實挺不舒服的，當然我還是會看，但是已經不是當年看《第一滴血》和《洛奇》時的那種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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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終究會遲暮，最強大的英雄最終也一定會老去，這是自然規律，誰也改變不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大部分的動作明星，尤其是殿堂級别的動作明星們似乎都不願意老去，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演過太多經典的英雄了，所以在他們的執念裡，他們也把自己當成了自己演繹過的那些英雄，我們很少看到這些大英雄們在其主演的電影裡被打倒，就算被打倒也是暫時的，他們最終還是會打倒所有的對手一直站到最後。

　　一個老去的電影人最後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我其實最喜歡的是希區柯克那樣地老去，在他的電影裡或演一個連名字都沒有路人，或者牽着一條狗在街邊蹓跶，或者出現在電影裡的報紙上的一個小廣告……他就像是一個象征性的符号，慢慢地優雅老去，多好。可能，演員以及動作片的大演員，英雄情節會比别的職業更重一些，所以我們很少看到動作明星願意在電影裡接受自己漸漸老去的事實，或許生活中的衰老無法避免，這種無法避免帶來的失控感反而會讓他們在自己的作品中對于掌控要來得更迫切一些，正是因為在生活中漸漸地失去了，反而在作品裡會更無度地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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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想象中的動作明星會怎樣地老去呢。想想那些武林高手最後的光景會怎樣呢，如果是一個得到善終的武人，最後他一定會過上平靜的生活，在院子裡的陽光下放着一把搖椅，他躺在上面搖啊搖，一邊搖一邊曬着太陽，院子裡有他的徒子徒孫在練功，他連看都懶得看，因為他已經完全相信，自己的弟子已經比壯年時的自己還要更強，所以他不再幹預弟子帶徒孫練功。偶爾玩累了的小孫兒會跑過來，纏着他抱，纏着他說早年江湖上的舊事，于是他就抱着孫兒開始講：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少年俠士，在師門裡跟着師父練功，練了許多年，終于練成了一身絕世的武藝，師父讓他下山去曆練，于是他背起了行囊，背起了他的長劍，孑然一身下山去了……

　　一個老去的動作明星會怎樣的老去呢。他會不會也跟那些老去的武林高手一樣，他經曆過無數的榮光，也打敗過所有最強的敵人，所有一切對他來說都已如同過眼雲煙般再無挂礙了。他也許還會在許多影視作品裡出現，但是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少年英雄，甚至不再是那個行俠仗義的中年武師，他甚至都過了那個帶着徒弟給徒弟傳功的世外高人的階段，他已經進入了無我的最後境界，就像希區柯克一樣，他完全淡漠成一個若隐若現的符号，江湖上的故事永遠都在繼續，而他已經不再是江湖裡的那個中心了，他連邊緣都不是，他隻是一個老去的江湖人，一個老到可能連睜一下眼睛都懶的老人，更别說去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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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家輝飾演的傅隆生是最傳統的老賊人，因為他養了一群幹兒子，所以他們又掌握了最高新的技術，既強且猛又奸，能夠直接黑進城市的監控系統，在現代的監控設備裡，他們就像是一群隐形的人一樣無影無蹤又無處不在。

　　梁家輝絕對是這部電影最大的一個驚喜，像他在孤兒院裡以一敵百的那一場打戲，絕對算是近年來香港動作電影裡的一場大戲，以他現在将近七十歲的高齡，并且還不是武行出身，這場武戲的完成度确實驚人，但是我想起了《殺死比爾》和《盜佛線》裡的那幾場以一殺百的經典武戲，雖然比不上人家行雲流水，但是人家可都是正兒八經的練家子，梁家輝以一個普通演員能完成到這種程度，實在讓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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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也都知道成龍一定會老去，所有的動作片明星都一樣會老去，我們當然也願意他們永遠不老，一直能給我們拍更多的英雄無敵，但是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去年成龍的另一部電影《傳說》用Ai做了一個年輕版的成龍出來，我一個超級成龍鐵粉的小夥伴都直呼受不了——也許，一切太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情，都是比較不好接受的。

　　接受自然規律，在老去的時候，就做老去的人該做的事，其實挺好的。我無比感動地看着梁家輝打赢了幾十個人，無比感動地看着梁家輝打赢了成龍。當然，我們下一個讨論的點會不會是，我們看着兩個平均年齡大概七十歲的老人在打架，這是不是也很違反自然規律——會的，這會的，所以如果打敗成龍的如果是一個更年輕的演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面孔，我們會不會更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