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醒來,你發現自己身在古代,你可能第一時間就會想到,難道是穿越了?
非常順利的是,你很快就遇到了皇子阿哥,把他們撩到手,從此在皇宮如魚得水,活成人生赢家。這就是國内穿越大戲的标準戲碼,現代的主角到了古代,也就隻有兩三分鐘的水土不服,之後就活成了最聰明的古人。這種不走心的“體質”一直被人诟病——倒時差也沒這麼快吧。
别人家的穿越劇是怎麼樣的呢?
“未來,你可能不相信,我現在在江戶時代。在一個幫人動手術卻被誤會是殺人兇手的時代。在沒有足夠的手術工具和藥的困境下動手術。這是非常簡單的手術,如果在現代是不會失敗的。可就是這樣的手術,在這裡卻讓我束手無策。原來一直以來讓那麼多手術成功的不是我的醫術,而是這之前的人們創造出來的藥和醫術,設備和知識。沒有了這些東西,我隻是個怎麼讓縫針不疼痛都不知道的庸醫而已。當了14年的醫生,我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渺小。雖然我本意是謙虛,但是像我這樣的庸醫,隻選自己會做的手術做,想來真是可笑。 ”
這是日劇《仁醫》主角南方仁的獨白,他本是21世紀的腦外科醫生,在值班的夜晚突發意外穿越到了江戶時代。
彼時的江戶,正值幕府末年,世事波詭雲谲,很多人對國家的前途、個人的命運感到彷徨,不知何方是出路。南方仁隻身一人來到這個陌生又動蕩的時代,雖然能夠預測未來,卻依然迷茫。他不知上天讓他來到這裡的意圖,不知該做些什麼,不知該如何在這裡生活下去……
與國内穿越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曆史”的百科全書式主角相比,南方仁醫生簡直是個曆史學渣,他不認識推動日本醫學現代化的蘭學醫生緒方洪庵,不認識倡導“開國論”的日本開眼見世界第一人佐久間象山,總也想不起坂本龍馬去世的具體時間……每一次他的納悶發問,或許會讓一些觀衆大失所望,但這正表明了制作組對一個普通人物的洞察和尊重。在現代隻是普通醫生的他,來到幕末被奉為“國之珍寶”,但卻沒有得志小人的自鳴得意,反倒時常把自己陷入不安之中,害怕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幹擾曆史,影響他在現代所認識的人的命運。
南方醫生經常一個人跑到那座小山丘上,在那裡,他能放眼整個江戶城的風景,能感受天地遼闊古今更替,能看到最美的夕陽;在那裡,他曆經了無數場激烈的心理鬥争,想到往事,想到前途,或潸然淚下,或嚎啕大哭。他隻是一個默默無聞小人物,卻被迫卷進曆史的車輪,在那個動蕩的時代負重前進,為了國家,為了醫學之路。
他有着神一樣的手,但卻不是神。他對自己的醫術感到自卑,責怪自己手術失誤讓女朋友成了植物人;他會擔心擾亂曆史進程,謊稱自己如何治療霍亂;他會為了一己私心,險些放棄救治患乳癌的花魁野風,隻為保住自己在現代的女友的生命;垂死的佐久間象山命令他不要太自信自己能改變曆史,讓他立刻救人時,他還猶猶豫豫,擔心這種行為是否被曆史允許……但是,他從每一個認識的人身上,感受到他們對這個國家的熱愛,對未來的期許,終究還是振作起來,發誓要專注眼前人和眼前事,用自己的雙手撥開曆史的巨幕、人生的疑雲,創造一個逝去的人都願意重新投生的國家。
對戰争,《仁醫》也作了讨論。當生于和平年代的南方醫生看到昔日好友坂本龍馬推動倒幕運動,販賣軍火武器給長州藩成了軍火商人時,看到長州藩拿着龍馬販賣的武器殘殺幕府士兵時,他抑制不住内心對戰争的厭惡,想喚醒龍馬,戰争隻是日本同胞之間的自相殘殺,統一國家并不是隻有戰争這一條路,靠武力奪取的政權終究不會長久……
這番話被坂本龍馬認為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南方醫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當然可以置身事外大放厥詞,但龍馬的信念很堅定,那就是要統一這個國家,要尊王攘夷一緻對外,隻能先發起戰争占據話語權。二人無法說服彼此,心中已築起高牆,不歡而散。
南方醫生真的是異想天開嗎?後來坂本龍馬醒悟過來,才發現原來走錯路的是自己,于是從“旋渦”中抽身,更加奮不顧身投身到“大政奉還”之中,以“拯救江戶”代替“占據江戶”。可是再怎麼想抵抗曆史修正力,南方醫生最終還是沒能救回因政見不被人理解而遭到暗殺的龍馬,龍馬死在了“大政奉還”之後、明治維新之前。全新的日本國,就像曆經陣痛之後誕生的嬰兒,它或許有些虛弱,但正一日一日強壯起來。(世上最可怕的事之一是敵人變強大,想想後來的中日甲午戰争和抗日戰争)
經曆了日本曆史上最黑暗的時代,經曆了恩師摯友的生死離别,南方醫生對生命,對國家,對未來也有了更豁達的見解。千言萬語,彙成了片頭那段溫柔又有力的獨白:
“在我們看來,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可以想去就去到地球的另一面,任何時候都能表達自己的想法,每天過着平凡卻又充實的生活,享受甚至忘記黑暗的夜晚。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失去一切,失去鳥兒一樣的自由,失去充實的生活,失去明媚的夜空。當黑暗的夜無邊無際的籠罩着,隻有你一人,你還能在那裡找到光明嗎?會努力尋找光明嗎?還是在失去光明的世界裡,努力創造光明呢?用你的雙手。”
無論如何,上天隻給人過得去的考驗。
【下一篇會寫劇中我最喜歡的人物:橘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