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雙女主的電視劇都會有派系之争,有人站這個,有人粉那個,順帶着就把江湖戾氣帶進觀劇的過程中。其實,很多優秀的電視劇,兩位女主都值得疼愛。日本穿越劇《仁醫》就是如此,一個是涉世未深的武士家女兒橘咲,一個是風情萬種的吉原花魁野風,如果不是把野風安排成男主角南方仁醫生未來女友的祖先,恐怕他也難以取舍。

我比南方仁更貪心,兩位我都喜歡,但還是想寫寫這位“明治初期少見的女醫生”橘咲,和她身上剛剛萌芽的女權思想。

橘咲,在遇到南方仁之前,是旗本武士家的16歲女兒,知書達理、溫柔堅毅,日常幫助寡母操持家務,日子平淡卻也無憂無慮。

南方仁從現代穿越到江戶時代的第一晚,她的哥哥恭太郎為了保護他,被歹徒在額頭劈了一刀。轉移到“手術室”——橘家後,南方仁做起了他在江戶的第一台手術。可是,一個人的手術要身兼麻醉師、主刀、一助二助等職,南方仁終究忙不過來,于是問了門外等候的那個妹妹。她說,武士家的女兒不怕血。從此,南方醫生在江戶時代的手術第一助手,内定了她。

古代對女子的教導通常嚴格又無聊,比如武家女子不能跟男人并排走在路上,生兒育女是女子的人生責任和至上榮耀……當橘家夫人看到女兒整日和南方仁走得很近,對他發明的簡陋版醫療器械産生濃厚興趣時,還加了一條“私人定制”的新家規——女子不能沉迷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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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在野風花魁的央求下,她尋遍整個江戶城,找到南方仁并拖着他的手亡命狂奔,讓他免遭暗殺,撿回了一條命。自那以後,她便不再理會那些無聊的規矩,用雙腳走在心愛的人身邊,用雙手協助他完成每一台手術。“關你屁事”這一條人際關系的幸福秘笈,早在1862年橘咲小姐就開始運用了。

她是身份高貴的武士女兒,她是不谙世事的善良姑娘,如果沒有遇到南方醫生和他的醫術,她本可以與一個家世背景遠在她家之上,又對她情有獨鐘的幕府家臣結為夫婦,從此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可是正如她所言,南方醫生的出現,改變了她,讓她遇到有生以來最投入的東西——醫術。在下聘之日,她突然悔婚,不惜冒着母親盛怒、家門蒙羞的危險,不顧換下那套層層疊疊的華服,逃離家中。其實她知道,讓自己癡迷的,不是醫術,而是南方仁。于是她選擇了那個需要她遞手術刀和擦汗的男人,奔跑着去那個“不得不去的地方”。

優柔寡斷的南方仁,很多時候是被橘咲喚醒的。

1862年,江戶城再一次爆發霍亂。南方仁和橘咲在病人家裡複診時,病人的兒子喜市突然上吐下瀉,南方仁心有不忍,但因害怕改變曆史,隻得謊稱自己不知道霍亂為何物,更不懂如何救治。可他是個拙劣的撒謊家,橘咲雖知道他有苦衷,但卻無法苟同他置身事外的态度,她隻知道眼前有病人,而他們需要救助。四年前因霍亂病逝的父親的音容笑貌宛若在眼前,于是橘咲撸起袖子,為喜市一家擦掉地上的嘔吐物。眼看一介女子,孤身與霍亂抗争,身為醫者的南方仁如何能不動容?經曆了激烈的心理鬥争之後,終于卸下了僞裝,當即成立了霍亂戰鬥小組,拯救江戶于水火之中。

橘咲與霍亂戰鬥的決心,讓她的母親和哥哥大吃一驚。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雖然警告她,一旦踏出這道門就永遠别回來了,但還是親自做了飯團收拾了衣物用品,送到前線,并義正言辭告訴女兒:“沒打赢這場戰,就别回家!”咲身上堅毅的品質,大概是被母親潛移默化影響到的吧。

當看到南方醫生為了不影響自己現代女友的命運而準備對野風花魁的乳腺癌見死不救時,咲震撼又失望,不惜一改往日的溫柔,心中倏生暴風驟雨。她的語調高亢又嘶啞,難以置信如此瘦弱身軀何以積蓄那刺痛人心的力量。她說醫術不僅是把身體,也把心靈暴露地那麼赤裸裸,她已經無法直視那些赤裸裸的心靈了。她所理解的仁心,是盡心救助眼前人,無論救了這個人會帶來什麼後果。

如果你以為她是一朵“白蓮花”,那就錯了,她承認自己的心是黑的。一頓酣暢的譴責,流露出那份任性和妒忌的心思。

一次次被喚醒,一次次被拯救,南方仁或許是個不解風情的“大豬蹄子”,但他内心深處終于為咲留出一處柔軟的地方。在他被陷害入獄,險些被老犯人虐待緻死時,他恍惚以為自己死了就會回到現代。但是他卻心生不舍,比起見不到他的現代女友未來,他更害怕從此見不到橘咲,再也無法報答她那笨拙的溫柔。那笨拙的溫柔,不僅是對南方仁的愛慕,也是對母親和哥哥的孝敬,乃至是對那個時代的救贖。

對待愛情,橘咲比别人想象的還要成熟和複雜。她想擁有,卻又不想占有。她想獲得幸福,但又不忍“怎麼可以隻有我一個人獲得幸福”。當從獄中逃生的南方仁終于向她表明心迹時,她卻斷然拒絕。她說,她的幸福是把仁友堂傳給後世。因為醫生終究是要回到未來的,回到那個沒有她的世界,所以她想讓醫生在未來世界也能找尋到她留下的痕迹。拒絕醫生的表白看起來毫無私心,實際上她卻是“最自私”的一個,她想要的不是當下的你侬我侬,而是穿越悠悠時空長河依然能陪伴左右。

她不允許别人随便決定她的幸福,即便她一生仰慕的醫生也無權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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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8年,當橘咲從槍傷感染中僥幸撿回一條命之後,南方仁已經回到現代,而且錯失了重回江戶時代的機會。在他接受手術的那段時間,江戶時代以一瞬百年的速度消失在時間的縫隙中。140年的滄桑巨變,把昔日的紅顔知己和得力助手,變成了老照片裡“奶奶的奶奶”。從咲的養女的後人口中得知,橘咲後來成了明治初期少見的女醫生,離開了仁友堂并把自家房子改成醫院,專心于婦産科和兒科;她很長壽,一直活到八九十歲;一生未婚……

曆史的修正力無情地把南方仁在江戶時代生活過的痕迹一一抹去,仁友堂的醫生們都想不起這裡曾經有過那樣一位醫生,隻有咲将信将疑,每日看着“仁友堂”的牌匾陷入沉思。當南方仁遺落在仁友堂的一枚刻着“平成22年”的硬币被咲發現時,她開始想起這裡曾經有過一位被稱為“先生”的人,想起他容易流淚、喜歡吃炸豆腐、有着神一般的手,卻唯獨想不起他的名字和容貌,她對着他們看過無數次的那輪最美夕陽流淚,害怕遲早有一天曆史修正力會把這僅剩的記憶抹掉,于是提筆寫下那時流淚的理由,并告訴那位消失了的醫生:“橘咲一直愛慕着你。”

滄桑倒轉歲月輪回,想必她的一生都在和無情的修正力作鬥争,都在等待那個模糊記憶中的醫生。她把醫生創辦的仁友堂當成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幸福融入到時代洪流之中……當回到現代的南方仁尋找到了原先的橘家,那裡赫然挂着寫着“橘醫院”的牌子。她終于在醫生生活的時代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和一個全新的奇迹——橘未來。

很多人喜歡橘咲這個角色,喜歡她身上日本傳統女性的勤勞能幹、溫柔體貼,而我更被她的勇敢、聰慧、堅毅、仁心所打動,她是一位擁有現代女性品質、值得敬佩的醫者。雖然是虛構文藝作品中的人物,但她擁有的這股穿透人心的力量,能夠跨越時間和國界,指引更多女性找到自己的人生之道,投入其中并堅持到底。

人生的意義,永遠隻能由自己賦予自己。人生的幸福,隻允許自己來決定。咲小姐,幹巴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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