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而肅穆的中心對稱構圖;白色的衣服/被單;火車;窗後的人;羊如烏鴉一般被瀝幹血挂在樹枝上,地面上淌着半幹涸的血液(宗教隐喻);篝火;不可見的阿麥利卡,停在碼頭碩大、嶄新的美國遊輪;大光圈,以模糊的大海為背景,伴随着男主講述美國經曆的畫外音,紅線從未織完的毛衣裡扯出直至抽盡;四年前寄出的信;對立戰壕的親兄弟,逐漸模糊的個體;兩個人與一家人的愛情、家族悲劇折射希臘的政治演變。

寬廣長鏡頭呈現的浪漫自然主義風格包裹着靜谧内向和古典的美,時空交錯自由切換;低飽和、沉郁色調傳達的那種宏大而不抽象的憂思;剝離了快樂或憤怒的情緒,隻有出生、逃亡、流浪、喪失、失聲、追尋、死亡狀态的人物(婚禮與葬禮)和他們疏離的走位;每部中充滿追憶的抑揚配樂總以一統一動機和旋律貫穿(時而如風撥弄心弦,時而如水流注入湍流不息的影像之河;藝術家和音樂卻被政治的渦輪機卷入與碾壓)在《哭泣的草原》中悲泣的音樂史詩成為主角……

有人和我說安哲後期的電影在重複他自己,但每部作品都凝聚着這樣共通的、沉痛的、苦索的、反複追問和沉湎的情感正是我認為他的偉大之處。

昨晚我夢到我們團聚,一起去追尋那河流的源頭。一個老人帶路。我們走啊走啊,河流漸漸變小,變成了無數溪流……突然,看見它在一個山頂的冰蓋下面。老人指給我們看一片覆蓋綠草的土地,在一片潮濕蔭涼的地方,草葉的邊緣都挂着晶瑩的露水,時而滴在松軟的土地上。“這片草原,”老人說,“就是這河流的源頭。”你伸出手,撫摸着青青綠草。當你舉起手時,有露珠滴下,滴在土地上,像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