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恐懼與憐憫到震驚,從揭示到發現,從夢到造夢。
我想這不僅是獻給斯皮爾伯格的家人,也是獻給電影的情書,也許這麼說很俗,但其熾熱與真摯明白地勾勒出了一顆依舊純真的赤子之心。
初次觀影帶來的震驚是那麼強烈,以至于要買來玩具火車一次次重複觀看,母親說這是在消化恐懼。電影帶來的體驗确實與戲劇相通,恐懼與憐憫後的淨化,我們需要用真實的感受去面對那些未知的恐懼。母親啟示了一位藝術家,用記錄與再現的方式來釋放那些模糊又不可言說之物。
第一次有意識地拍電影他就發現了——fake,同伴們的表演如此虛假,可是他以音樂、剪輯、特技完成了成功的放映。真與假是電影的一體兩面,他從一開始就深以為然,也許做電影意味着永遠要在真與假之間悠遊。
母親的夢境帶來恐懼,亦有着預示的功能,但并沒有可怕的事發生,如果不從外婆的角度看舅舅給薩姆帶來的啟示的話——然而令所愛之人痛苦的也不僅隻是藝術追求的專利,父親的科學追求也給他的家人帶來了痛苦。從這個夢以及後來父親的揍班尼的夢,電影的夢喻正是在這一意義上實現的,并非真實發生,但帶來真實感受,幫助真實情感的宣洩,指涉着現實中發生的一切。
對母親與班尼叔叔關系的發現伴随着童年的結束,同時是電影揭示生活本相的功能顯現。反複的回看抹去了現實上的斑駁鏽斑,電影攝影的機械性客觀得近乎殘忍,是人以剪輯行駛着對電影的決定權,于是薩姆選擇不放出那些暧昧的片段。然而電影的那部分記錄已經不可避免地影響了他們的生活,一旦那些膠片賦予逝水的年華以物質性,就再也無法挽回第一自然的坍塌之勢了。這也是那些膠片令母親哭泣的原因——她正是從對自我的凝視裡發現了對班尼的真實情感,雖然她即刻選擇了同意搬家且不離婚,但這顆發現的種子最後還是讓她做出了遵從内心的選擇。在意識到電影所具有的類似潘多拉魔盒一般巨大的魔力之後,薩姆喪失了拍片的意願。
愛情讓他重執導筒,這一次的電影令他又有了新的感受。我們在觀影的時候也許會代入到主角的位置,可當真實的自己不加遮掩地呈現在銀幕上時無疑是令人恐懼的。銀幕天然地将每一個自然比例的人放大成巨人,一切自然而然得到渲染後成了可供咂摸把玩的片段。這也是為什麼兩個校霸盡管得到了不同傾向的呈現卻同樣地憤怒與恐懼。一個認為自己的醜态被捕捉放大了,一個認為薩姆塑造了一個自己永遠也無法成為的形象,這形象不僅欺騙了他人使得女友回心轉意,而且還将成為自己痛苦的源泉隻因他并不是他。而薩姆隻是誠實地舉起了攝影機,拍攝他所見的一切,這便是電影對生活無可避免也無法複原的入侵(進一步的也是意識形态機器)。此時,魔法師感受到手中魔杖更大的力量,腦中一切都在失控的感覺在放大,真實生活的坍塌以家庭的破碎與愛情的破滅為标志,而他如舅舅預言的那樣,卻對此上瘾了。
隻有虛度了兩年父親所選擇的人生,他才知道真正想要的也無法抗拒無論如何要去奔赴的路途是什麼樣的。父親的工程師思維——用智慧解決實際問題,與母親的藝術家思維——細膩地感悟生活裡的一切瞬間與情感,都成就了一位偉大導演的思維,母親的際遇告訴他隻管去做就好,這此在的唯一的人生正是因此才迷人。由此,他正式走上了造夢的路途。
結尾見到偶像的場景太感人了,如果有幸我也能當面和我愛的導演說話大概比他更木讷,然而偶像的力量畢竟是無窮的,他隻用在那裡就好了,作品替他們言說一切。幽默的是電影人的傳承方式,沒有太多廢話,然後get the fuck off my office????
母親的世界其實也有很多值得發掘,但今天太累了先睡了。
這個愛與夢的故事被誠懇地講述,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