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邊緣人,不論在什麼樣的場景和圈子中,不論是醫院、家庭、文學課、愛詩會還是強奸犯家長的小組會議,她都不能容身。老年人,女性,愛詩或者說愛美的人,全片隻有她和受辱自殺的女孩同頻而共情,坐在樹下呆呆着望着天空和鳥兒的美子,與其說是在找寫詩的靈感,不如說她是在找生命流動和意義貯存的通衢,不如說,她是在與一些現實的境況作鬥争,從而留存那些自我,以及在杏兒和花兒中不斷醞釀的健在與期許。

那些互為駁斥的,例如過期的海報與報名時間,例如暗示着遺忘、失去與盡頭的癡呆症,例如孫兒房間中傳來的喧鬧的鼓點與樂音,例如強奸和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例如裹繞在至親至愛的叛逆與不解,例如那些以祟為義的自命不凡的強奸犯的撫育者們,例如那些男性與社會性的博弈,一步步地,推成了兩個落入川流的生命詩篇,就像傾盆大雨前随風輕輕墜入河流中的帽子,就像在橋上張望着的回過頭的少女,就像那首詩歌中所說的,“是時候道别了”。

楊美子女士始終在苦惱,為什麼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寫不出她想要的詩。但她最後寫出來了,是在與社長發生關系而用以“要挾”後,是在孫子被警察帶走後,是在體味過女孩與母親的生活處境後,是在決定将那束花送給詩人老師後,是在癡呆症越發嚴重而她就要失去自我後,她為什麼能寫出這首詩,因為她在孤獨中找到了自然,找到了純潔,找到了傾訴與說解的對象,找到了超越記憶和肉身的依附與寄托,就像奔馳而過的火車那樣,像搖搖曳曳的花朵那樣,像藝術美學與俗不可耐的苦難互文那樣,她不僅完成了詩的結構的建成,還完成了詩和生命的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