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内脫口秀從内容上大緻可以分為三種,第一種是把普通的日常轉化純粹的文字遊戲或肢體表演。比如劉旸的“團結湖北”。為什麼要團結湖北省?原來是說團結湖的北邊。比如周奇默模仿老鄉視頻電話的尴尬經曆。這種就像撓癢癢,笑是生理反應,但是不撓了頓時索然無味。
第二種是銳評自己的倒黴經曆和他人的奇葩故事。比如小鹿準備婚禮時男友一點忙也幫不上,黑燈住的青旅有很多人騎自行車去西藏。這件事本身可能好笑程度一般,但由于往往是某個具體的人造成的,看點在于表演者如何妙語連珠的銳評這個人。
第三種是吐槽生活中習以為常的的不合理之處。比如于翔宇發現“租車開網約車”的工作模式很像駱駝祥子;比如黑燈發現很多盲人設施都根本沒用;比如各種重男輕女的生活細節。這種效果最好,但是也最難。一方面是需要多觀察生活,一方面這種不合理不是由某個人造成,而是一些莫可名狀的克蘇魯,銳評起來不容易把握得了度。有些可以指着鼻子罵,有些就隻能暗戳戳的陰陽怪氣,有些是隻能誇不能罵,有些則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所以絕大多數表演者傾向于打安全牌,就事論事,少數會逮着一些低等級的克蘇魯使勁薅,比如“男權”,比如“資本家”。這種段子即使是點到為止也會效果拔群,正所謂選題比内容更重要。
國内脫口秀素材基本都是個人經曆,大家的年齡背景又差不多,所以内容越來越同質化。基本都是個體缺陷,感情不順,家庭不和,工作難找。隻有性别是個顯著變量。具體表現為女性的困境總是相似的,男性的困境各有各自的原因。
國内脫口秀主要講自己作為小人物的困境,所以生活的太順利是講不好脫口秀的。每當你準備抱怨生活的時候,你要反思,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觀衆都有你有的那些優越條件。好在脫口秀表演者的人設也不需要那麼低,因為往往生活比較順利的人才有錢有閑成為脫口秀的觀衆。
由于國内脫口秀具有很強的競技性,比賽比到最後,大家的看點已經不是誰的段子更好笑,而是誰的人設更讨喜,誰應對困境的方式最能引起共鳴。有些人是進攻型,要“上桌吃飯”;有些人是防守型,我改變不了世界我就改變自己的心态,有些人是逆來順受型,怎麼什麼事兒都讓我給碰上了;有些人是明明沒困境硬要給自己編出一些困境型。
脫口秀和任何文學創作一樣,很容易暴露出創作者的潛意識。據說脫口秀訓練營往往會強調,男性表演者不要碰男女話題,不然很容易被罵。但其實女性碰了男女話題,被罵的也不少。不用怕被罵,除非自知理虧。實在不行,男性表演者可以多講講男男話題,反正男女性少數加起來也隻占5%,就算被罵,罵的人也不會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