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出戲,難以分辨隐沒的邊界。

給我一種《盜夢空間》的感覺,不僅是深度沉浸感,更是難以捉摸的入夢時機。這是一場近乎完美的催眠,觀衆竟然完全被引誘至戲中戲。現實與戲之間轉換的契機——兒子被抓走,那是近乎完美的介質,隐喻着母親在現實生活中完全被兒子所掌控,所有的注意力(包括觀衆)都聚焦于兒子身上,哭泣笑鬧、打翻行李、搶奪武器甚至失蹤,無時無刻都耗盡着母親的時間和心力,直至兒子被抓走,母親隻身前去營救。武力及身體上的失敗,精神的崩塌,使她完全丢失了她是誰。由此延展出“自我”的命題:沒有姓名,沒有身份,沒有關系,“我”究竟是誰?

接下來像是對現實的複刻重演,但又帶着刷新放手的含義。在失去一切信息的條件下,觀衆已全然信任這位願意對偷渡客一般的女主角施以援手的手機修理師,女主角也放下疑心,然後這兩人相愛。碎夢之後才揭曉,原來他就是“我”的前夫,兒子的父親。之前“我”不願意和前夫共演愛情對手戲,而現在通過使人徹底信服後又打碎來表現對照,“我”已經放下此段關系和過期的情感。

不僅是有力的打破第四面牆,更是由于觀衆習慣性的代入,從女主視角猛然襲來的襲擊,毫無設防的觀衆一回神針尖已抵達厘毫咫尺,由此夢才猛然清醒。随後又再入夢,在精神領域皈依自然,螞蟻在皮膚上颠簸延宕,吃下酸果露出毫不掩飾的表情,如同修行一樣的行為衣服上卻寫着“LOL”。是了,哪怕看着無法放下的前夫逗弄着兒子,代表一團亂麻的過去和未來,無論是母親、妻子或是演員,身處家庭、動作片或是現實的戲場中,“我”吞納一切内化成自己。

打破四重困境:身體受意識控制;失去記憶;失去姓名職業關系;而戲裡戲外所有的人永遠被現實控制。由此兩大主題言畢:一,找到自我,并在不同圈層情景中達成統一,姓名身份關系都失去也能得到回答。二,有時表達永遠無法觸及真實,那麼便放棄表達,用身體感知,用動作繪形,不去對抗,而是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