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電影的格調大于實質,在大衆意義上講是一部無聊的電影。
但僅僅用無聊來定義這部電影,又稍顯草率。
因為電影的叙事技巧是反類型的。
這就又回到開頭那句話,電影無形中具備區别于普通類型片的逼格。
比如,電影開頭花了20分鐘展現殺手在執行任務過程中的内心獨白,鏡頭語言呈現出老派電影中特有的孤獨感,旁白直接打破第四堵牆,直面觀衆。
大部分殺手電影開場都是以事件引出人物,通過事件表現人物,通過事件塑造人物。
這個過程中往往伴随着主角的失敗、複仇、感情糾葛等等。
《殺手》的前20分鐘當然也是一次事件:刺殺任務。
但是,大衛·芬奇将刺殺事件拆成了外部和内部兩個世界。
外部是一個殺手的職業日常,涉及到踩點、監視、分析。
内部是殺手豐富的内心世界,包含對職業、世界規則、人性的諸多看法。
大衛·芬奇顯然想給殺手電影注入更多的人性深度,挖掘殺手這種常見電影形象背後更多的個性。
這種創作思路其實很符合大衛·芬奇過往的創作經驗。
但是,《殺手》中,大衛·芬奇對人物内心世界的挖掘并不是為了将觀衆引向對普遍人性的思考,而是為了制造一種冷幽默,一種錢德勒式的硬漢戲谑。
長達20分鐘的開場,為我們樹立一個冷酷、專業、一絲不苟的殺手形象。
轉而刺殺行動失敗,形成強烈的反差。殺手的孤獨與深邃的思考仿佛是個笑話。
這種手法其實很反類型,嘗試打破了觀衆的預期,建立一個不一樣的殺手形象——殺手不是神,他們也會犯錯,而且還是最基礎的錯誤。
電影後續的故事完全是對這次錯誤的補救。
補救的過程中,類似電影開頭對角色内心的探索欲蕩然無存,導演通過反複強調殺手的職業準則和信念,提供角色行為的合理性。
電影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裡。
導演千方百計為“殺手”設計形象,卻唯獨對“人”的形象漠不關心。
殺手是職業,人是本質,殺手是生存方式,人是生存狀态。
整個角色始終掙紮在生存方式中,失去了作為人的日常經驗,以及圍繞此經驗建立起來的背景,電影便顯得如此單調、無聊。
邁克爾·法斯賓德的人物形象很酷,内心反複的生存哲學很酷,連續的複仇很酷,反派的自我辯解很酷,整部電影也很酷,可就是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