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多瓦的 《對她說》是我記憶中最好的西班牙電影,這部獲獎無數的影片講述了關于愛與孤獨的故事。

就像電影名字寫的那樣,這仿佛隻是一個講述者的行動,與聽者無關。可是在這些話語背後,還有多少内心的孤獨,無人訴說;而那些經過猶豫和掙紮後終于傾吐的衷腸,又有多少被聽見和理解呢?

“他為她而死,而她卻永遠不知就裡。他的生活裡激起了洶湧的波濤,但是連一個細微的泡沫也未曾觸及她生活的浪花。她永遠不會知道,一個素不相識的生命曾經眷戀過她,并為她肝腦塗地。”

這是茨威格的作品《森林上空的那顆星》裡的一段話,描寫了一位對伯爵夫人一見鐘情,最後卧軌自殺的普通侍者。他甚至從來沒有正式和伯爵夫人說過一句話。他的故事,從傾心,到殉情,都像是一段自導自演的默劇。這樣的故事使人不禁哀歎,卻又無能為力。

《對她說》也是一個這樣的故事。它凄美,使人壓抑。在電影中,一切的表達和訴說似乎都受到了主觀或客觀因素的阻礙。就像電影開場的舞蹈《穆勒咖啡館》中舞台上的那些椅子一樣,使人磕磕絆絆。兩位男主人公貝尼諾和馬可一直在說話,在傾訴。可是明明在對别人說,卻像是自言自語。

貝尼諾用自己的一生和生命換回了艾麗西亞的蘇醒,但不論是昏迷中的艾麗西亞還是蘇醒後的艾麗西亞,永遠都不會知道貝尼諾為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後來貝尼諾為了和她相聚選擇死亡。

我認為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愛她就像天使那樣守護她,就讓她輕松快樂地感受春夏秋冬。就像電影一開始的那幕舞台劇,舞台前面那個夢遊般的女人,在人生的跌跌撞撞中,總有一個她看不見的男人在保護着她,于是她的生命得到了延續,不必帶着一種報恩的心情。

對她說,或不對她說,是兩種不同對愛的表達。

貝尼諾死了,但他給了艾麗西亞新的生命;莉迪亞死了,卻留給馬可一輩子的遺憾。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之間的糾纏,讓人看到了愛情和友情的堅貞,同時也讓人看到了愛情和友情的脆弱。

電影中插入的那段默片《縮小的情人》十分有意思,讓人隐隐約約的感覺到愛情那種能夠讓人發瘋、讓人癡狂、讓人心甘情願付出一生的力量,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也許當愛一個人到了某一個程度時,會願意失去自我,而選擇永遠留在她的身體裡,成為她身體裡的一部分。

影片太多的細節和隐喻,通過穿插着講述交錯的時間線和故事線娓娓道來。

當艾麗西亞蘇醒後第一次與馬可對視時,她微笑了,這種莫名的好感也許就是來自貝尼諾在她沉睡時那些喃喃的話語裡吧。

當馬可站在貝尼諾曾經日日守候的窗邊,看着對街的舞蹈室時,他會不會後悔曾經不相信莉迪亞能夠聽見他的愛?

當貝尼諾死後發現艾麗西亞蘇醒了,如果他還有感覺,會為她感到快樂嗎,還是會為自己感到悲傷?

印象最深刻的畫面是男記者站在窗口發現了女舞者以及一回頭牆上的照片,這處的對比很平靜卻很震撼。配樂《鴿子之歌》現場演繹版,這都為電影增色不少,再次感歎導演的藝術品位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