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王全安執導的《圖雅的婚事》 是繼《紅高梁》(張藝謀,1988年)和《香魂女》(謝飛,1992年)之後第三部獲得柏林電影節“金熊獎 ”的中國影片,其緩慢而詩意的節奏,濃郁的少數民族風情,強烈現實感的紀錄片式攝影,塑造了一個堅韌而淳樸的女性形象,呈現出深刻的人文内涵,簡單聊聊。

詩意與現實。

王全安在采訪中說:“一個電影首先重要的是好不好看,其次才是講深奧的道理。”這句話雖有待商榷,但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電影首先要好看,“好看”不單單是畫面的美感,還包括了叙事的流暢、人物的層次和主題的深度等等。以詩的意境展現平凡和苦難,讓這個陌生而遙遠的故事顯得不那麼悲苦,反而透射出生命的沉思。

印象深刻的橋段,一個穿着皮襖的女人迎着越下越大的暴風雪,穿行在空曠的草原上(很有“萬徑人蹤滅”的意境),女人的尋子心切與坐騎的不緊不慢呈現出的反差,讓人不自覺神經繃緊,象征着人生無常與艱辛的天災,凸顯出圖雅的堅強,展現出深厚的人文底蘊。

視角與象征。

以客觀的平視視角,記錄了多重身份于一體的圖雅——妻子、母親、女人、家裡的勞動力——事無巨細的日常勞作,以此映照出丈夫喪失勞動力、喪失尊嚴的悲哀和無奈,比如巴特爾自殺、婚禮上打架,都成為他召喚尊嚴的象征。

通過巧妙的情節設置,外化了圖雅的内心,構築象征。比如打水與打井的變化,因為丈夫打井出了意外而癱瘓,圖雅家吃水很艱難,直到遇見了森格,他們家又開始打井。在昏天暗地的荒原之上,一鏟下去,種下了生活希望,也播種了愛情,是希望的象征。

愛情與婚姻。

盡管電影從服裝、置景到配樂都展現出濃郁的地方特色,但故事内核卻探讨着放之四海皆準的愛情與婚姻觀,比如相親,每個人都帶着自己的目的和打算,一聽說圖雅帶夫嫁人,都打了退堂鼓。繼續保持聯系的人,要麼想把她丈夫送進養老院,要麼是想娶小嬌妻的老男人……,這也成就了本片的高級之處,通過不同人的不同面挖掘人性,探讨愛情與婚姻。

當然,導演是理想主義的現實主義者,他讓兩個相愛的人修成正果,也适時拯救了圖雅(這一度為本片制造了懸念,有點最後一分鐘營救的意思),很理想主義;隻是重新走入婚姻的圖雅又将面臨新的糾葛,而以哭泣的圖雅做尾非常耐人尋味(與開篇形成互文,仿佛在暗示“婚姻不同,本質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