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平原上的摩西》，印象最深的是最後一集，小斐對莊樹說她腿沒了，然後非常利落地撩開義肢上的牛仔褲，說：“真的，不信你看，靠近點兒看。”

記得前面的劇集中，她是那樣一個在意自己腿的人。天博讓她在警察面前露出假肢證明殘疾好擺脫困境時，被催促多次依然睜着一雙受驚的眼，最後才絕望地撩開一點點的衣服。拍婚紗照時，她讓天博坐下，自己要站起來，掙紮着擺出一副正常完整的樣子——她是這樣在意自己是否“正常完整”。

可是在小樹面前，她撩開這層悲哀僞裝的動作是如此迅疾，甚至是“你近點兒看”。

我突然明白了，悲哀和恥辱隻有在他人面前才是悲哀和恥辱，在自己面前則是最深刻真實的歲月與際遇。

而愛，讓“他人”變成“自己”。

遂想起劇中鏡子、火焰、河水、小船等意象。或許這一切都可以當作隐喻來解讀——小樹與小斐是如此的不同，可是鏡子反複映射，火焰忽明忽暗，河水潺潺流去，小船時近時遠——說着“沒去”“忘了”“不知道”“你哭什麼”的小樹，明明自己也曾在九六年的平安夜于大荒野間拼命奔跑、獨自哭泣。

黑夜孤寂漫長，警笛尖銳曠遠，屍骨露于河床，血迹染于經幡，野草瘋狂生長，塵埃改變命運。

但，愛使我們永不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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