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對基頓,我不是喜歡,是愛!很多年前第一次看他的默片喜劇,是1923年的長片《待客之道》。那時我覺得這部電影的創意非常特别,看得也十分開心,其它并沒有多想。然後時間就一直到了2021年,我通過B站看完了基頓所有的長、短默片(其中大部分影片我至少每部看了五遍以上)。這下完了,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他和他的電影了。
傑出的影評人羅傑·伊伯特在他的文章裡說過,巴斯特·基頓的喜劇默片是他重複觀看率最高的,高過其他所有默片喜劇演員。基頓的電影完全屬于那種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歡的類型,因為第一次觀看時往往沒法注意到電影的所有細節與精華。對,他的電影節奏太快了(尤其短片),更像是當代的動作電影,而非人們傳統印象中有點兒慢慢吞吞的無聲故事片。
基頓作為他自己所有獨立制作的默片喜劇的導演,他拍攝影片的方式在當時根本不是主流,當時的電影普遍沒有那麼快的節奏。不僅是節奏快,基頓的表演方式也和當時的喜劇人不一樣,大大有别于其他人擠眉弄眼式的誇張表演(在此隻是陳述事實,并無任何貶低之意)。在國外,人們稱他“the Great Stone Face”,在國内,他被叫做“冷面笑匠”,這是由于他給人留下的不苟言笑的銀幕印象。看到好多人說基頓的表演方式是面無表情的,實在是大錯特錯!所以前面我才說他的電影由于節奏快隻看一遍的話很多細節根本無法看清。基頓他隻是不笑,而其它表情他都有。他的表情細膩且不誇張,雖然不笑,但他擁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和傳神的肢體語言,換句話說,他擁有自己獨特的方式去表達高興和喜悅的情緒。基頓告訴我們,開心這件事兒,不一定非得揚起嘴角、裂開嘴唇、露出牙齒,笑容不是人類表達快樂的唯一方式。和當時很多默片拍攝不一樣,基頓極少用特寫鏡頭表現主角(也就是他自己),所以觀衆也很難一次性就看清他臉上的細微表演。是啊,說到特寫,那時候的好萊塢電影多麼喜愛用特寫去展現大明星們的臉。基頓不在乎特寫(他明明長得好看),其電影裡大量的包含人物全身的鏡頭想要着重表現的是動作和場景,而非單個人物的魅力。他從不用臉取悅觀衆。
說到這兒,就不能不提基頓的動作表演了。常看動作片的朋友若是看基頓,一定會發現他就是動作喜劇的鼻祖。如今有些親自上陣進行特技表演的演員們,他們繼承的就是基頓身上的那種玩命精神。因戲多次受傷的基頓既敢于玩命表演,又聰明地擅長使用特效。去看看了不起的《福爾摩斯二世》吧,他創造了那個年代可謂登峰造極的銀幕特效。
一提到基頓,感覺總有說不完的話。他的喜劇從不矯情,更不煽情;他塑造的人物,不博同情,不乏真情。一切是那麼真實、自然而動人。正如這部紀錄片片尾一位電影人所言,基頓的電影當時看着精彩,一百年後看來仍然精彩,再過一百年去看照樣精彩,這又有誰能做到呢?
我不喜歡那句話,說喜劇的内核是悲劇(當然這句話更多是贊揚卓别林的,但後來也被很多人奉為圭臬)。戲裡亦或戲外,我們看的悲劇還不夠多嗎?有許多藝術形式都能夠呈現感動人心的悲劇,請把喜劇留給喜劇吧。令人傷悲的,未必深刻;使人愉悅的,未必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