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末,庚子春,荆楚大疫,染者数万,众惶恐,举国防,皆闭户,道无车舟,万巷空寂。”

多年之后,人们大概会这样回忆庚子鼠年的这场国难,或唏嘘,或敬佩,或感慨,期间无数不寻常的人,无数感人至深的事,这让我又想起那部由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我不是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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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场自我救赎,经历过生命的苦痛,人性的历练,我们才能找到生命真正的含义。在法与情,利与益面前,每一个选择都将带领着我们遁入不同的境地。影片《我不是药神》秉承着极具真实感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在冷暖色调的交织下讲述了乌托邦式的温暖童话。

在那座城市里,远景是云雾缭绕的东方明珠塔,观众可以凭借其轮廓认出这座灰色的建筑及其周围其他的高楼大厦,而近景则是一片有着残砖破瓦衰败不堪的老旧平房,这些房子色泽和外形清晰可辨,这一闪而过的镜头对比交代出了一个真实而催人深思的世界。其中让观众看到的更多的是真实生命在苦苦寻找生机,为了活着而奋力一搏,这样的真实刺痛观众的神经,平凡的人物也有不平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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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贩到药神的自我重建

主人公程勇的角色在设置上呈现出了极大的戏剧冲突。一开始他是一个极其窝囊的男人,开着一家破旧的男性保健品店,经常连房租都交不起,上面的老人身患重病却因为凑不齐手术费只能躺在养老院里,下面的孩子程勇也无法给与良好的教育,同时他还面临着投奔大款的前妻与她争抢孩子抚养权的窘境。

在这样一个为钱所困的境遇下,他的店里来了一个白血病患者,这位患者的到来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转机。患者吕受益是来求他从印度带治疗慢粒白血病的特效仿制特效药的,起初的程勇是百般不愿的,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得铤而走险。之后他又结识了一些有同样需求的人:女儿患有白血病的离异单身母亲思慧、自己患病离开老家自生自灭的屠宰场工人彭浩和精通英文的病患刘牧师,程勇在他们的帮助下打开卖药渠道,大捞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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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影片的最后,他却成为了一位白掏腰包补差价为白血病患者供药的制药厂老板。程勇本已是小有成就的工厂主,但在亲眼看到了老朋友吕受益因没钱购买正版特效药,病情恶化只能在医院苟延残喘饱受痛苦后,再次走上贩药之路。而这一次是他自我重建的过程,伟人形象逐渐凸显,然而他还是没能来得及帮助吕受益。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一定要帮助这些可怜的患者,于是在印度售卖仿制药形势也不好的情况下,他选择自掏腰包来为患者们买药。

情与法的矛盾是很难调和的,程勇买卖仿制药固然是想帮助病人们,但这就是违法的行为,所以最终还是被绳之於法。在他入狱的路上,他在人海中看到了死去的黄毛和吕受益,这一镜头表现出了程勇的心安和救赎的完成。在羁押的途中,众人纷纷前来送别他们尊称为“药神”的程勇。

程勇由牟利药贩到舍利“药神”,人物形象前后的巨大反差引起了大众情感的跳跃共鸣。这其间展现了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展现了人奸诈、白私的嘴脸,但令人生厌的背后也透露出了平凡人身处困境时的无奈与人性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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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到麻木途中的步步泣血

吕受益这个角色一出现便给了我一定的视觉冲击,他的身体无比瘦弱,面色蜡黄看起来毫无生气。他最先找到程勇并求他帮助购买印度仿制药,买卖仿制药这个点子若是能成功,便会给生活窘迫的程勇带来了一定的商机,同时也会为他自己带来生机。正版的特效药可以有效地抑制患者慢粒白血病的发展,但37000元一瓶的价格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天价,吃药治病就相当于倾家荡产。而仿制的特效药和正版药有着一样的效果,价格却只是正版药的二十分之一,所以仿制药是绝大多数患者的唯一选择。

伴随吕受益一同出场多次的还有他手里的橘子,这其实也是一种隐喻,橘子中含有一定的维生素C,这对于白血病人的身体来说是有好处的,然而橘子中微量的维C并未与吕受益强烈的求生欲达成和解。在程勇中间那段不买卖仿制药的时间里,吕受益因为没钱买药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接受传统治疗。

吕受益的妻子在走投无路之时只得再次去找了程勇,程勇在一番挣扎过后,还是去了医院看望老朋友。这期间正好赶上吕受益要清创治疗,程勇和吕受益的妻子只得在病房外等待,伴随着病房里因疼痛发出的惨叫,程勇不时地看向病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吕受益的妻子却只是坐在椅子上面色麻木。这样一种强烈的对比直击人心,由此可见吕受益和妻子每天在生活的泥潭里扎挣,已经对生活感到麻木而绝望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转变,最初的吕受益想尽各种办法来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做努力,而现在他已只能在病床上绝望地等待死亡来临,甚至做出了自杀的过激举动。是他自己想放弃了吗?不,这都是生活所迫,就像影片中的一句台词,“穷,才是最大的病”。无数的普通人在面临绝境时都奋力挣扎,可现实就像是一座大山,活生生地将人压垮,在夹缝中生存的人步步泣血,可最终还是没有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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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无望,人人冷漠

影片中,慢粒白血病人出现时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戴着口罩的,因为他们在患病之后身体的抵抗力变得很差,他们需要口罩帮他们隔开空气中的细菌。

其实,这口罩也是一个符号,它象征了怀疑与隔膜。病人们最初与程勇见面时每个人戴着口罩,只不过在仿制药的诱惑和程勇大爷似的逼迫下,他们才带着不安与怀疑摘下口罩;吕受益离世后病友们又是全部带着口罩,对程勇的到来视而不见非常冷漠;最后程勇因帮病人买药入狱时,他们都前来送别并纷纷摘下口罩来致敬。这样的对比让人深刻感知到应去维系道德意识和观念。

吕受益离世后他们对程勇的视而不见其实有着一定道德绑架的意味,在他们看来,是因为程勇没有再帮他们买仿制药,才导致了吕受益死亡以及他们自己没钱买药的情况,而事实上,程勇并没有这样的义务。最后在送程勇入狱时他们又摘下了口罩,此时简单的动作代表着最真切的信任,在病人心目中,法律没能保护他们,可程勇却真真切切地挽救了他们的生命,他们相信程勇就是药神,这也凸现了我国的医疗保障制度还有很多不完善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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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这场悲喜剧中,谁是真正的反派呢?是瑞士医药代表吗?在看完影片后,可能很多人都会骂他几句,但他错在哪里?片中的正版格列宁药物是由瑞士药品公司进行定价的,40000元一盒的天价并不是医药代表决定的,他作为公司的在华代表维护公司利益是他应尽的责任。那么是医药公司错了吗?他们把价格定得太高了!的确,特效药的价格是很多人负担不起的,然而一款新型药物研发周期长、投入高、成功率还低,需要无数的人为之付出心血,药企的一款药物能够顺利上市是非常不易的,如果没有高的定价,那么公司如何收回成本并赚钱呢?况且没有利润也很有可能会打击医药公司研究新型药物的积极性。所以无论是医药代表还是医药公司,都不是真正的反派,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反派,这是社会发展进程中必然的一环,我们只能期待社会各种制度逐步完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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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勇入狱的三年后里,我国的医疗保障制度提高,格列宁被纳入医保,普通百姓们也能买得起正版药了,此时的程勇便不再是药神了。也因此,在程勇出狱之时,只有曹斌这个他曾经的小舅子一人来接他,那些曾把程勇看作药神的病人,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过着自己幸福的日子。这场现实的悲喜剧让人看着看着就哭了,但还好,走出监狱的大门,门外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绿树依旧温暖人心。我相信,迎接程勇的一定是充满生机的崭新未来,我也相信,这样的生活最终会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张开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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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药神》上映后激起了观众热烈的讨论,有人认为它是国产电影之光,还有人说“韩国人敢拍的电影我们终于也敢拍了”。从人们的讨论中我们就可看出,国人对于现实题材的作品有着强烈的饥渴感。

从电影《盲山》对拐卖女大学生的关注,《亲爱的》对拐卖儿童群体的关注,《嘉年华》对性侵女孩儿的关注等便可看出,越来越多的电影人和观众在关注着我们所生活的社会,我也相信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现实题材作品出世,起到文艺作品应有的作用。

本片上映后引起了强烈反响,国家医疗保障局就启动了新一轮的抗癌药医保准入专项谈判工作,44个目录外独家抗癌药经过专家评审和投票遴选,并征得企业意愿,最终17个药品获得谈判成功被纳入了医保范围。与平均零售价相比,这17种抗癌药平均价格降幅达56.7%,大部分进口药谈判后的支付标准也低于周边国家或地区市场价格,平均降低36%。这对于那些需要抗癌药来救命的患者,减少了很大的负担。能有这样的影响,也是影片的一大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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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药神》让人在婆娑的泪眼中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它打破了电影现实主义的困境,实现了商业电影和现实主义题材的巧妙融合。影片通过刻画众生皆苦的困顿再加入黑色幽默元素,塑造了一位“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市井英雄。在关注当下现实的同时,激发起了社会民众参与医疗改革的欲望并由此推动上层建筑的浩然之气,唤起了文化自觉和文化自省,在娱乐至死和文化失觉的夏天发出了一声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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