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视点中心主义构筑了横亘在我们与摄影机之间的秩序:事件不停集中并不断发生,时间和空间追随着中心繁殖、结构、扩张。哈内克便是其中最极端的执行者:固定长镜让一切都无法逃逸事无巨细将自己呈出,但观众的注意力与视线同样被压缩定固在暴力与冷漠之上。正是在这种双向的施虐中,一种“完美的道德”发生了。可以说,这种道德构成了传统的影像世界运行的规律。
而马特尔则试图消解这种道德:视点与事件始终保持忽远忽近的暧昧,时而停驻于无关,时而又被遣散至微小事物的动态之上,同理都是一种束手无策的游离。无论是人物接连不断的小动作,还是时而给出视线的内容或者不给出,都强化了这种消解。在这种非道德中,情节,环境,画面都变得破碎,断裂,我们需要重新搜寻一切,一切线索与迷失。(但马特尔又用无所不包的声音弥合了一部分这种断裂,以确保注意力不会过度散失,这正是她的天才之处)她将发现隐患的权利交给了我们,而不是直接用镜头语言给出——能看见的都不是恐惧,真正的恐慌是黑暗中沉潜的危险。
桥边玩耍的孩子似乎是一切恐惧的来源——在阿根廷极端贫富不均的语境下,底层孩子的玩耍方式被无限压缩。他们这样危险的活动不断重叠会不会抵达一种危险的必然呢?
而维洛妮卡则将属于她的判断甩给了他人。她所要求的并不是关于事件的判断,而是他者的慰藉,这样便形成了一种倒错。借以“那不是人,是狗”这样的一个温暖的裁定应对他的创伤。——她内心深处深知她撞到的并不是人,但是她需要一个答案去覆盖掉“造成他们苦难的不是我,是别的东西”这样的一种不安,让这样悲惨的社会现实暂时沉没,为自己存在的合法性辩护。
可无论答案是什么,有形的梦魇似乎都将试图追捕这个无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