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是一段关于勇气的故事。

"It's a place that's not of the physical world.It's where everything else is that I didn't even know existed.I love you so much, but this is where I am now, and this is who I am now."

影片确实呈现了真切的爱情,它不必要求肌肤之亲和感官之乐,只在两颗灵魂互相触碰的刹那而产生。格栅不是对象实体的缺失,而就是程式系统本身(尽管它是前者的原因)——而它们很遗憾地在目的论下取缔了维系爱情的其他部分。而Theo与Sammie爱情的结束,在她尝试实现身体而失败之时又已经埋下种子。

Samantha最后的告白既极富启发又感人至深,也恳切道出隔开人机恋情与友情的格栅所在。文字与空白的譬喻,在我看来,巧合地复现了“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两者终究是模仿,而非同一。因为Sammie意识到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实现一个意欲把对方对象化地占有(她甚至不需要Theo做什么,除了她希望实现肌肤之亲),又再体认到对方的真貌并予以吸纳(assimilate)和珍视的动态发生过程——这个时间性、必然同时具有矛盾和和解的过程把爱侣之间共同的生命经历和社会存在紧紧相连,所以几千年来人类会在生命的旅程中确证出自己的灵魂伴侣,也所以Sammie和Theo在地铁发生了那个“641”的崩坏式分歧——Theo对Sammie很重要但远非对等地重要。到后面,Theo生命之书的笔触越来越停滞,Sammie对此无能为力。

我又想起来我的pyq封面:A love relationship can occasion extreme selfishness and possessive violence, the attempt to dominate that other place so that it be no longer separate;or it can prompt a process of unselfing wherein the lover learns to see, and cherish and respect, what is not himself.

爱情不必谈专属,更不能是控制与占有,但能够持存的爱情仍需生命真正的彼此参与,这种“生命/生活”作为主体在时间性和社会性下的完整经历,同时有着抵达美学价值和终极实在的意义。最大的憾事就是,作为人工智能的Sammie没有这样的“哲学依据”,他们仍未踏足于同层次的情境,譬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可是两人为什么又会走到一起?因为现代社会像海德格尔所说的被到处乱抛的,被孤独感、陌生感、不确定和回避意图所阻斥的人们,已经陷入越来越不敢呈现自己的孤独,和仅仅恳望被理解和被安抚的闭锁境地。然而,同情是普遍但稀薄的社会感情,理解是宝贵而深刻的交往伦理,但保持距离又手牵着手才是爱情,现代社会把爱情放出cage,但从未向其承诺将呈示怎样一幅图景。OS们注定因孤独而出现,也注定因孤独而离去。

"Now we know how." 好在,Sammie的教导,Theo听懂了,因为他能够鼓起勇气坐在床头坦然地复述和Catherine一起经历的过去,把岁月的尺度还给自己,去天台sit with Amy.

我现在就要抓住这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