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前第一次看没有太懂,今天重看了一遍,难过得只想哭,因为李先生太懂女人。
王佳芝对易先生吐槽,男人整天在外面为民族大业付出,而女人只能逛街打麻将,打麻将也是憋在家里,无聊得很。她选择加入刺杀易先生的团体计划,部分因为对邝裕民的爱,只是这份爱凋零得太彻底,早就在老曹被一刀一刀砍死时就七零八落。所以她选择逃跑,可又能逃到哪里,太平洋战争已经爆发,沦陷区的上海也不好过。她的记忆在离开的这三年支离破碎,只有在没有权力斗争的学校她才能捡起些活着的滋味。
她与易先生的虐恋充满暴力和压迫,只有到了黑暗处他才能完全放下警惕全身心信任一个人,暴露出自身的脆弱与恐惧。他不过是权力倾轧游戏中的一枚棋子,宛若娼妓,就像王佳芝于她,也只是换了称呼的妓女,他可以纵情在其身体里进出,但她是不愿意委身娼妓这个角色的。
情还是起来了,就在他们小声交换闲话的饭桌上、车里,还有床上。对于王佳芝来说,她无疑处于整个权力网络的最低级,但凭借着身体还是颠覆了部分的权力层级,易先生坐在珠宝店时眼里流露出的温情是真。我看到王佳芝的挣扎和不忍,所以她憋着全身力气喊出一声“快走”,要保全自己的爱人,于是关于民族大义的崇高神话瞬间崩塌,因为没有人在意和关心的“小”女子的爱。她坐在黄包车上,回应了车夫的“回家”。她回家了,完成了忠于自己的解放之路。
李先生在西雅图放映时说:“最重要的一点,她用女性的性心理学,来对抗父系社会下对日抗战这么神圣的事,当她把易先生放走时,小女子小小一句话,好像把几千年父系历史结构抽掉一个东西,突然瓦解。这是一个小女子的力量,性欲的力量,是个很不道德的力量,可是又很巨大,让我们深深反省。”
他懂强硬冷酷的父权社会对其中女性的宰割,所以没有像张爱玲原著中那样残酷,而是让易先生也动情,不仅仅只是感动于王佳芝的所作所为。秘密处决的当晚,易先生走进王佳芝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坐在洁白的床单上望着光亮的走廊,沉思片刻后,站起身走了。然后镜头定格在床单上的褶皱,那里曾经有过他和王佳芝的欢愉,尽管这样的欢愉掺杂着痛苦,可也让他短暂从杀人不眨眼的游戏中抽身,只是沉醉片刻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