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我知道你的行为,你也不冷也不热;我巴不得你或冷或热。你既如温水,也不冷也不热,所以我必从我口中把你吐出去。(启3:16)

1984年7月18日,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于伦敦圣詹姆士教堂发表演说,或许也可说是一次布道,关于启示与希望、时间与历史,以及信仰的缺失。“爱人如己”的教诲遭遇严峻的危机,“人们晓得去赞美高山的顶,大海的浪,江河的洪流,浩浩无垠的海滩,千万星辰的运行,却独独遗弃了自己”(奥古斯丁语),“活的眼”(不妨想想卢梭笔下的沃勒玛先生)仅是个反讽的理想。同时,由于经济原则压抑了牺牲原则,对自我的爱不可避免地被歪曲为自负或自私,由此形成的封闭主体幻想着自足(autarky)与自我主权(autarchy)。

稀薄的自我意识和占有统治地位的自私态度并不相矛盾,毋宁说源于同一种不可能性,即自私的不可能。我们总是欲望着别人的欲望,而逃避这一结构的对孤独的欲望根本上居于否定性的一面,空洞的自足(autarky)与自我主权(autarchy)是对纯粹的孤独(不可触及而近乎于死亡)的补偿(德里达语)。社会中原子化的个体心灵总是被充填着的,自私假定的封闭状态自始便不存在。与此同时,似乎独属于我们的记忆也根本不满足自足与自我主权的条件——我们对自我进行日常确认用到的材料远少于我们实际拥有的那些过去。

马克思致卢格的信中(1843年9月)写道:“只有当世界意识到它早已拥有它所梦想的事物,它才可能真正驾驭它。”(dass die Welt längst den Traum von einer Sache besitzt, von der sie nur das Bewusstsein besitzen muss, um sie wirklich zu besitzen)过去乃是有待认领的财产,并不存在自发的过去与当下的有机关系,“过去随身带着一份时间的清单,它通过这份时间 的清单而被托付给赎救”(本雅明语),当下应该夺取属于自己的过去,应该在过去的意象中认出自身的“史前史”废墟,由此从褪色的业已败坏的“历史”中浮出水面。

以上的鹦鹉学舌,是为了引出两个基本主题,即封闭主体的破坏与对过去的认领,而这正是我在《败犬女主太多了》(下文统称“败犬”)中看到的主线。我主要对目前的小说文本(除剧情外,我也试着讨论动画ED的“复古”风格)进行分析。正文分成三个基本部分,第一部分厘清作品中的不同“时间”,第二部分从时间体验的角度入手,分析人物,主要是主人公温水和彦的变化,第三部分对未来整体剧情走向做可能的预测。全文所引文本来源于台版中译本。

一、“时间”的类型学

除一般的“过去”、“当下”、“未来”外,《败犬》中还有三组“时间”的类型学。首先,三种基本时间:其一,自然时间,除顾名思义的昼夜交替外,学校的时间计划(课程与学期)也包括在其中;其二,事件性时间,事件性时间居于某种紧张感的支配下;其三,回忆,有时是主动提及的,有时则是被触发的。其次,两种关系性时间,人际交往的时间,与孤独的时间。最后,已完成的时间与剩余的时间,前者是恋人的史前史,后者是“败犬”的当下与《败犬》所处的时间。据此,可以进一步考察作者对时间的呈现。

自然时间是无条件地被给定的,但并不因此是无内容的。自然时间为孤独的时间提供了基本素材,譬如,主人公对自来水的“研究”:

这时间残留在水管中的是昨天的水,氯味比较轻,而且就算在夏天,早上的水温也还没升高。在四楼就能喝到高品质的自来水。(第一卷)第一次的下课时间,喉咙应该还不太渴。所以为了将时间消耗在移动上,减少站在水龙头前方的时间,前去旁边西校舍的可能性比较高。(第三卷)好了,休息时间是很宝贵的。下雨后,第二天自来水的味道就变了。趁今天必须得要检查几个地方。(第六卷)

在自然时间中固然可以开垦孤独时间的园圃,然而这种孤独时间是非历史的,换言之,孤独的时间以一种重复的姿态陷入停滞,在这里不存在意识,只存在处于经济原则支配下的“自私”的封闭主体。相对的,自然时间向事件性时间的转化依赖于主体的自觉,对时间的紧张意识只有在人际关系中才可能发生,譬如,主人公对毕业的想法的变化:

到头来直到毕业为止,我国中生活中注视的只有窗外景物、小说和教科书。(第五卷)国中生这样的立场,不过是只会持续到3月的虚假姿态。(第五卷)毕业典礼当天早上,我总感觉非常不可思议......我总感觉静不下心来。又不是我们参加毕业典礼。(第六卷)一个个被点到的名字,都慢慢淹没在毕业前这段短暂时间的洪流之中。(第六卷)越是特别的日子,心情就越是浮躁,时间流逝仿佛如梦似幻。(第六卷)两年后,我将要迎接自己的毕业典礼。那时候的我会不会流泪呢?(第六卷)

高傲的自矜姿态不过是空虚自我为自身寻得的补偿,然而,这种补偿永远无法在记忆中留下足够的痕迹,尽管“孤独”看似是时时可以恢复的。只有事件性时间才是真正的时间,或者说,事件性时间才是个人的“历史”,紧张感,苦恼与忧郁,是不可重复的,换言之,标明了某一事件的特殊性。对这一特殊性的追索,便构成回忆:

我回忆起三岁左右的佳树。那家伙在爸妈面前明明就吃得很干净,不知为何和我一起的时候总是边吃边掉。(第二卷)是啊,只是回忆罢了。没有其他任何意义,但只有现在的你们才能创造。(第三卷)这一切全部都凝聚在当下的热闹气氛中,酿造成回忆。那就是今天的意义。(第三卷)如同无法阻止夕阳西斜,对社长的心意也会渐渐转变为回忆。(第三卷)愈是去回忆,不知为何自己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模糊,我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第四卷)冰凉的宁静充斥在阴暗的厨房中,映入眼帘的情境像极了不知何时看过、名字也无法回忆的国产电影。(第五卷,“好似廉价的国产电影”)当下得不到的答案,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浮现。或许是明年,也可能是明天。即使那个时刻来临,可能也不会有所察觉。到那个时候,再回顾此刻肩负的重担,可能也仅仅只是一段回忆罢了。(第七卷)

此处,存在着根本性的原理:回忆不同于再现,所有的事件“下一瞬间就成为过去了。这件事谁也无法触碰,谁也无法改变”(第五卷),彼时的心情已经远远地逃逸了,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回忆都无法将其找回。回忆根本上属于当下,因而自始浸染着惆怅的色彩。留下回忆并不需要时时刻刻铭记着主动“制造”回忆,绝不需要变成工业生产与机械复制,回忆的丰饶源于事件性时间——真正的“当下”——的召唤,而不是“从前有一天”本身。这一原理贯穿整个故事,在此且以第二卷中的夜谈为例。

作者在此略微显示出自我矛盾,一方面,作者写道:“和千早开始交往后。像是自己对她的心情,相处时心境的变化之类的,我在心里搞懂了很多事。”朝云被置于主动的地位,或者说,朝云开启了事件性时间,由此,“自己对朝云千早的心情,以及自己对柠檬的心情”才真正被召唤出来,可能得到理解;但似乎为了达到协调,作者又分给烧盐相当的重要性,“因为过去累积的种种,以致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也能察觉。”不过,主动性始终在于朝云,尽管她夺取了烧盐的欲望客体,却让烧盐的欲望从停滞状态中醒觉过来:

如果继续细数回忆,肯定会聊到天亮吧。柠檬宁可这么做,但在此时此刻,自己有责任推动时针向前。(第二卷)

朝云的勇气压倒了回忆的分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男友和柠檬之间有累积至今的回忆,有累积的时间,明知如此她还是喜欢上了”(第二卷)——也证明了对回忆的沉溺,或者说对“从前有一天”的迷恋,是一种重负:“有些东西带在身上很难受,我想把它扔掉。回忆就是其中一个。”(第七卷)由此,主人公才能故作深沉地思考:“一切都会顺其自然,也只能顺其自然。人,只能对眼前的自己负责。”(第七卷)

无论如何,事件=当下便重新建立起对回忆的优先地位,烧盐也由此得以新生。还需要注意到第六卷存在的重要的误解,在这一段落,主人公与叙述者的身份实际上错开了,由于主人公并不了解烧盐此处的心理,便错误地下如此判断:

但是那个时候的回忆,化成重要的残片留在了烧盐的心中。那些残片仍旧闪闪发亮着,没有开启下段恋情的余地。(第六卷)

正是在对事件性时间与回忆的关系的理解基础上,对已完成的时间与剩余的时间的讨论才可能得到理解。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时间的流逝是否能自发地消除回忆的负担:

时间的流动对败北女角同样公平。当恋人们累积点点滴滴的回忆时,她的日常生活依旧持续著。(第一卷)「我想说,能不能就这样让时间来帮忙解决。随着时间流逝,就能像过去那样——」(第二卷)想放弃某些事的时候,一般就是等时间过去吧?(第三卷)虽然我不喜欢时间会解决一切这种说法,但我感觉也有些事情,不随着时间过去是不会结束的。(第三卷)她需要时间在心里做个了断,然后像往常一样继续生活。(第七卷)而他自己的时间,也停在了三年前。(第七卷,“黄昏长屋的吝啬鬼”)雄之助装模作样地自言自语,同时也明显感受到,自己所处的时间已然开始流转。(第七卷,“黄昏长屋的吝啬鬼”)

所有败犬都曾是“已完成的时间”的参与者,但当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们便转入剩余的时间,或者说,“已完成的时间”不再属于她们,而被恋人垄断。在剩余的时间中,欲望已经缺位,或者说,欲望同其对象已经必然地被阻隔开来。自然时间[日常生活]或许还一如既往地持续与重复,事件性时间实际上已停滞,回忆也转化为负担。在此,纯粹的量意义上的时间流逝无法解决问题,必须有一个质的转变,即事件性时间对剩余的时间的“爆破”。显然,主人公目前还不能很好地完成这一爆破,“他的问题就在这里”。

二、寻找历史的人

在我看来,整部作品的主线,并不是温水和彦和谁在一起(尽管出于商业层面的考量,炒作人设不可避免),而是他的内在自我的重建,更确切地说,是他如何找回自己的欲望。温水和彦的特殊性(无论在作品内部还是相较于其他作品)就在于此,他最开始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或者说,“活的眼”。如果说败犬在欲望的对象消失后变成了“零”,温水则从一开始就是“少于无”。他尽管可以一定程度上模仿其他男性角色,却无法让自己真正成为被欲望的存在,因为他缺少自己的欲望。他需要找回自己的历史。

无疑,温水是真实存在的,绝非没有过去,他读过许多书,也有自己的爱好,对美少女有自己的品味。但在第五卷之前,我们从温水身上几乎看不见太多他自己的内容,尽管我们绝大多数时候都跟随着他的第一人称叙述。除开前面已经提到的对自来水的独特“品味”,我们所知的大概有这么几点:首先,温水成绩还不错(在县内名列前茅的升学导向高中石蕗高中,排在前面);其次,温水家境尚可(双亲都在工作);再次,温水的生活能力不错。然而,所有这些内容,都还没有进入欲望的领域,不足以支撑起故事。

在前四卷中,温水的动机几乎完全是外在的,或者说,他是在自觉地充当别人实现欲望的助力,却没有确立自己的欲望,也无法被别人所欲望。败犬女主们所具有的回忆,在温水身上是缺位的,如他自己所言:“由于过去太闲了,实在无法比较。”(第二卷)国中时代乃至更早的回忆,完全被寄托于佳树那里,甚至如果佳树不在第五卷开启事件性时间的话,温水恐怕无法在过去中识别出自己,而只能想到对方:“我回忆起三岁左右的佳树。那家伙在爸妈面前明明就吃得很干净,不知为何和我一起的时候总是边吃边掉。”(第二卷)

在第一卷中,温水外在于八奈见、烧盐与小鞠的回忆与欲望,他只是以“读者”的姿态旁观了剩余时间的开始,而对佳树,温水也只是顺从于她的欲望。事实上,直到第五卷前,性意识与理解的欲望是分离的,从感官的享乐(烧盐与志喜屋)或乱伦禁忌(佳树)中并未诞生出成熟的欲望,而从马剃的情节则能看到,温水的直接性与温柔是浅表的。而第三卷中玉木的诙谐指向的那种欲望的自觉,温水并不理解:“只有我一个也好,我想要相信未久是天然系少女直到最后……不,我如此深信。”他宁可满足于空洞的直接性。

当然,这种对浅表的直接性的沉溺也有其积极的方面。温水始终保持礼貌的距离,尽管时常“管闲事”,并不对别人的回忆妄下判断,“小鞠加入文艺社之后与学长姊度过的时光,那肯定远比我们想像的更加珍贵”,“学长他们和小鞠三个人度过的时光,想必平稳和煦如春阳”(第三卷)。正是这种距离感塑造了小说的结构——目前为止,温水还没有主动介入别人欲望的打算,还没有准备去占有别人的欲望,推延无疑还要继续下去。

第五卷则是关键性的转折,温水开始识别自己的欲望。国中时期的孤独终于得到承认,“不管我当初是喜欢或不喜欢,这地方过去确实是我的归宿”(第五卷),既不是贫乏单调的可悲的孤独,也无需虚伪的自矜,无论是何种态度,都已经永久地不可再现,真正能唤起这种过去的是当下。当“从前有一天”如此被归算,停滞与重复就告终结,也仅仅在此时,温水可以宣布“时间过去了”,这是属于他的“已完成的时间”,同时,“时间开始了”,以此为界限,温水从负数过渡到他的剩余的时间,准备好获取自己的爆破性力量。

预示着欲望的觉醒,温水终于识别出他与佳树的过去,尽管相比于佳树所做的海量观察还显得太过粗陋,但也足够成为转折:

这些事都来自父母描述,或者是与年纪更大时的记忆混合而产生的回忆。......世界上出现了新的登场人物,大概让当时的我感到寂寞与焦躁吧。......从母亲的臂弯中俯视佳树,那身影远比自己更娇小,却有着人类的形状,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佳树也起来了喔。来,跟哥哥说早安。」不知何时佳树醒了过来,对我伸出小手。我畏畏缩缩地用指尖触碰后,佳树便握紧了我的指头。那只手小而温暖,但是比想像中更有力气。对着呆愣的我,佳树突然间——对我笑了。那个瞬间,我明白了。——原来自己当哥哥了。所以,我才会怀抱着往日的记忆,在心中将佳树离开兄长的时期不断往后延。想着总有一天会到来──但不是今天。

于是,欲望的朦胧状态被打破了,兄妹的关系从命运的必然性转化成了伦理的必然性,尽管这一必然性的自我揭示被长期拖延,并混淆不清。伦理的必然性最终要构成温水自己的真实欲望,不能如玉木所言——“男主角被爱要有如水往低处流、如世间常理般毋庸置疑。倾心这个字眼反过来说,也有可能会倾向别人而远离。女主角们一定要喜欢上男主角。她们仰慕男主角必须是世界的常理,一定要无条件地赞扬男主角”(第一卷)——那样依靠命运的必然性(血缘)而无条件地被欲望着,而是要以自己去欲望,而后被欲望。

于是,我们才能真正理解特典中的回忆,不光是温情,更是自主的觉醒:

我任凭朝云同学拉着,回忆起过往。——佳树对石蕗怀抱着憧憬。我得知这件事是在国三时,正好就是这个地方。如果我升学到其他高中,佳树就会放弃石蕗高中,追逐我而来——我这么觉得,才会硬是选石蕗当作目标。(第五卷)

曾经蒙着面纱的过去,由于佳树开启了事件性时间,由于温水紧随其后的行动重新认领这一过去,于是便显现出清楚的样貌了,“少于无”的深刻的匮乏终结了。“他一生的著述在那一篇作品中既被保存下来又被勾除掉了,正如在一生的著述中,整个时代既被保存下来又被勾除掉了,而在那个时代中,整个历史流程既被保存下来又被勾除掉了。”(本雅明)无疑,对这一事件的认领与强调也许并不是“真实的”,但这就是拯救的结构:这一被领悟的瞬间才是丰满的果实,假想的“时间”的单子不过是珍贵但无味的种子。

因此,温水在第五卷中才能为自己与佳树说出:“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累积的时光没有任何人能改变。”通过认领过去,温水真正从自然时间中脱离,在第六卷中受到毕业气氛的影响也就不难理解了。在温水的意识领域中,苦恼真正现身了。不过,第五卷的事件性时间的力量毕竟来源于佳树,温水还没有自己主动行动,因为,温水必须自己突破欲望的零点,这一爆破性力量的典范形态,无疑就埋藏在第五卷的特典。当然,温水与败犬们缺乏先天的必然性的关联,也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与激情,促成伦理的必然性的诞生。

三、可能的未来

我最喜欢的角色是烧盐,但我认为,烧盐已经不需要恋情了。即便不是在恋爱关系中,她也能找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即全国大赛优胜。这也是第六卷的意义所在,她开启了自己的事件性时间,她的欲望也从命运的必然性(天赋被青睐)突破到伦理的必然性(她意愿)。我觉得这个人物到此已经足够完整,尽管被嘲笑远离了主线。我相信,同时也希望作者不要强行将烧盐拉回感情的竞争中。现实中欲望当然是多重的,但小说中往往难以保持好平衡,因此,我预测,烧盐在后面的剧情大概率会继续保持边缘化的情况。

马剃与志喜屋尽管人气不错,但从上述分析与我的个人立场来看,她们在后续不大可能有更多的补充与深入。一个很直接的问题是,马剃与志喜屋根本就不是“败犬”,二者也有独立的欲望。当然,二者在后面的剧情肯定还会出场,并介入到感情线中,但在我看来肯定不会真正加入竞争。小鞠的情况也类似,她的能量是相当大的,并自己开启了事件性时间,尽管没有成功,但她也未沉沦于剩余的时间,而是很迅速地振作。从这一角度来说,小鞠的进度条似乎远远领先于其他角色,但这就意味着她不够撑起后面的事件性。

白玉与放虎原似乎更不可能。那么,最大可能的也就是八奈见。温水对八奈见曾表示:“首先喔,在告白之前需要经过两到三年的朋友时期吧?渐渐瞭解彼此,确认对彼此都有好感后,约在充满回忆的场所等地点见面,这下才能告白。”(第一卷)但如上所述,仅仅有回忆还不足够,必须要有足够的激情启动事件性时间。恰好,目前的八奈见与温水似乎都还驻足于欲望的零点,缺乏相应的爆破性力量。前者还未真正走出剩余的时间,后者则准备着由自己主动开启事件性时间。综上所言,我认为八奈见与温水会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