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人物意识到了摄影机的存在,出於一些原因,当他面对镜头讲述时,带上了一些刻意或些许算计感,带有不自然感。

b)人物面对摄影机有些不自然,但却还算是一种自然流露的不自然,这种不自然来自人物面对摄影机时的靦腆、些许不知如何是好。(贾樟柯在《公共场所》里对此有所呈现。)

c)人物適应了摄影机的存在,他在镜头前並不会有不自然,能够自然(但不一定是自如)地表达。

d)人物適应且无视摄影机的存在(或者他单纯地在一小段时间里忘记了),他专注於手头之事或眼前与之打交道的旁人。

e)人物意识到了摄影机在场,同时他怀著强烈的愿望想要诉说,情感、言语在镜头前涌了出来。

上述几点之间的边界是含混的,在一些情况也许会稍有重合,也许也可以划分得更细,不过眼下,这一划分於我们而言是够用的。

在《铁路》里,或者说在(我看过的)王兵的大部分纪录片里,他都尽力追求自然、富有感知內容的影像,因此,上面几点里,他拍下来涉及最少的其实是a。王兵的纪录片没有採访感——这在很多其他纪录片里会导致a。他是一位耐得住性子也忍受得了尷尬的拍摄者,我们看到,在他置身於这对父子家中的一个段落里,氛围陷入了沈默,而他没有试著去做一些引导或去追求某种场面,他只是在等待人物的自然流露,而他提供的是对尷尬、不自然的克服姿態和一种稳定感——时不时,我们只听到他在人物说完话后「嗯」的声音。

(待重看,回来写得更丰富细致一点:儿子的场景、言语和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