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佳影片角逐中,由《阳光普照》导演钟孟宏执导的《瀑布》打败了此前呼声极高的香港电影《浊水漂流》,以及一度被认为是黑马之作的《美国女孩》,拿下了最高奖。

这同样也是钟孟宏导演仅隔两年再度拿下最佳影片,影片主演贾静雯同时也获得了影后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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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坠落后仍能温情的难以自洽

《瀑布》的剧作文本并不复杂,故事相对简单。疫情爆发之后,中产白领罗品文与其青春期女儿小静在家中隔离,母女二人本就对峙的关系因隔离更加僵化。罗品文因压力过大患上精神分裂症,女儿小静被动承担家中责任照顾母亲,母女二人关系时而温情时而可怕,到最后这段关系得到暂时平静或获得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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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片有趣的点除了类似于《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式的通过心理疾病基于贾静雯的表演来营造情节上的悬疑惊悚感之外,便是这首先是关于一个阶级坠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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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帆布作为母女二人情感“瀑布”与阶级下坠这个过程的隐喻象征着压抑与隔阂)从情节上看,最直接引起罗品文心理疾病的是因疫情而导致的减薪,以及因居家隔离可能带来的离职风险,这对于罗品文这类中产OL来说,是极为致命的打击。

在罗品文患上心理疾病后住院期间,女儿小静承担起照顾者的身份,开始带领观众深入认识到这个营造这个家庭背后所付出的代价,除去巨额房贷之外,还有被蓝色帆布笼罩的拉皮整修费、物业管理费、帮佣拖欠的工资一系列数目并不小的债务。因疫情,罗品文患上的精神分裂症的确是让本就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就倒塌的家庭直接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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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麦娜丝》导演 黄信尧在片中客串家乐福超市经理)在经历了阶级坠落的罗品文出院后谋得了一份在家乐福工作的员工职位,这个点是否显得有点刻意?

这需要结合罗品文的心理疾病来看,这样一位仍需药物控制改善的中年女性,选择一种基本全靠肢体行为动作,且并未脱离社群存在的工作,来获得片刻安宁寻找生活状态,进行自我内心深处疗伤。因此,从中产白领坠落到超市员工这一剧作设置仍能说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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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能自洽的是接下来导演一直在试图在这般处境下的罗品文母女要添加某种温情的滤镜,并不是说这与之前直线下坠的展现相悖,也不是说下坠后就永远跌进了深渊不会变好。而是说,导演是在通过较为刻意的说教去给观众烹饪一碗鸡汤。

导演的这个选择在后半段使得整体结构明显失衡,前半段对于母女情感关系与及阶级坠落的刻画拿捏的是那么精准。后半段,他大可以根据罗品文心理疾病尚未恢复与女儿承担起照顾者身份支撑家庭这两个点选择更加模糊性、暧昧性的叙事方向,而不是通过简单地设置“卫兵与蛇”之后,又是让罗品文接受超市经理的求爱,又是父亲是否会回来。

“不要问我是否会好起来,我会尽力好起来的”类似于这种灌鸡汤式的刻意叙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可以选择去展现患有精神分裂的母亲与女儿相依为命,通过陪伴重建母女二人的情感关系,但不能忽视这巨大阶级坠落后,母女二人在生活上面临的问题,至少不应该。

抛下因疫情中产坠落与孤立隔阂引起的心理疾病的精准描述,去刻意呼唤阳光照射,使得影片后半段叙事效率降低之外,还给人冗余之感,甚至还有陷入苦情戏过后温暖涌上的台剧俗套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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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在现代社会中,尤其是后疫情时期,社会经济遭遇重创后,母亲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单亲家庭,钟孟宏需要承认如此处境真的难以变好了。

就其他人忽视现实本身执意要温情,这无所谓,但是对于拍出《阳光普照》中阴郁残酷、家庭关系的麻木虚伪,展现苦痛,如此具有厚度的故事的钟孟宏导演而言:跌入“温情主义”之中,便使这个中产阶级下坠故事的收束难以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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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孟宏导演在谈及这部电影的创作缘由时,在访谈中提到他老婆希望他能够拍出一部以女性为主角,没有打打杀杀,没有人死,没有断手断脚的电影,于是便有了这部电影。以为能让对岸再度把最佳影片颁给家庭题材的电影将会是某种程度上超越《阳光普照》的存在。

但全片看下来,除了风格影调与符号隐喻的出色之外,剧作结构的失衡,刻意说教等问题难以忽略。可能是钟导想要去传达某种温柔与希望给因疫情而持续低落的社会。这当然可以成为其能拿下最佳影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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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Edison

责编:刘小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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