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写过电影《异教徒》,我们说它隐喻的是宗教殖民叙事的象征性失败,乃至与殖民逻辑的倒行逆施。《仲夏夜惊魂》在此方面仅仅止步于表现现代性在面对原始宗教时的无力。

与之相对的,仲夏夜惊魂所描绘的异教系统更加的封闭,也更加极端、更加详尽。如果我们不要求它去讨论些什么,仲夏夜惊魂确确实实称得上是promax版的异教徒。其观影体验少数的欠缺可能就是:对于看过异教徒的观众来说,高潮部分更像是翻拍。

我们还是来看看电影本身吧。从视听语言上,电影更加强调画面的秩序感。因此颜色更加统一,场景也更加干净:从一个纷杂的海岛小镇转移到了一片林间的草原空地。构图方面也尽可能的采取对称构图,个人认为这是表现宗教力量对于观众(带入主角们)感官上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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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所有场景都是对称的

此外去,既然电影同样塑造了一个封闭的符号系统,那么该符号系统中能指和所指的偏移一定会是呼应异教主题的重点。从宏观层面,电影中的符号大致可以分为自然符号和人工符号,二者分别来自异教和现代社会去。在自然符号中,阳光、鲜花、草地、树木等北欧夏日的自然意象,在传统语境中象征生命与纯洁,但在影片中被异教社群重新编码为“献祭”的载体。丹妮最终成为“五月女王”时佩戴的花冠,表面象征荣誉,实则标记其被选为生育工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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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冠象征着女主角的同化

同样,哈加社群用自然材料书写的经文,将自然符号转化为宗教教义的工具。而现代文明的符号,如手机、药物、学术论文,在哈加社群中被刻意排斥或失效,暗示理性主义的崩溃。通讯中断象征现代逻辑在异教空间中的失效。而被焚毁的学术笔记则代表着人类学研究者对异教的“观察”最终被异教系统吞噬。

哈加社群的所有暴力行为均通过仪式符号的包装获得“合理性”。在跳崖仪式中,两位老者的自杀被赋予“奉献”意义,通过旁观者的合唱与白色服装(象征纯洁)消解死亡的恐怖。而丹妮被选为“五月女王”后发生的的集体性行为,通过花朵与舞蹈的装饰,掩盖其本质是社群对个体的控制。最后的“血肉熊”焚烧场景中,熊皮(象征原始力量)、房屋结构(九角形图腾)与火焰共同构成一个宗教符号链,将谋杀转化为“神圣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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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被符号化神圣化

这些仪式符号的共同特点是重复性与集体参与。宗教力量通过固定的流程、音乐、服装和旁观者的默许,暴力被转化为“传统”,个体批判性被消解。所有符号都被异教逻辑重新定义,任何试图用外部逻辑解读的行为都会受到暴力阻碍而失败。这种封闭性正是极权系统的隐喻——当暴力被符号化为“传统”,个体只能选择服从或死亡。

当然,在色彩上异教徒仍然采用了原本象征着纯洁的白色,和《异教徒》几乎一致。

个人认为,哈加团体的宗教形式实际上一种无意识的投影。正如荣格的观点,某些原始意象深植于人类集体无意识中,宗教仪式往往是这些原型的具象化。哈加社群的行为激活了两种核心原型:升职崇拜和暴力冲动。

社群崇拜的生育女神及其衍生仪式(也就是五月女王选举),体现了一种*噬与滋养并存的母性权威。丹妮最终融入社群的笑容,象征个体被“大母神”原型吞噬。而社群的暴力献祭(如焚烧“血肉熊”)是将人性中的破坏性冲动投射到外部,通过消灭“他者”维持自身的“纯洁性”。被选为祭品的角色均代表社群试图排除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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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作为图腾的一部分

因此我们可以说,电影揭示了一个看似美好的乌托邦,是如何通过符号的重构,将邪恶转化为“自然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