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遍重温《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对于我来说,关于这部电影的一切,演员、场景、典故、音乐...都已然成为一种情怀。常温常新,每一遍都是一次极致的审美和情感体验。
我曾不理解Oliver爱Elio什么,或说,Oliver真的有像Elio那样爱吗。这一遍观看,在全片的Elio视角中,我发现了一些答案。Oliver这样聪慧的人,怎么能不被这样一个充满艺术气息、同样博学多才的Elio吸引呢,但是他作为更年长的一方,背负了更多社会和自我道德的压力。几次鲜有的对准Oliver的特写镜头,都在刻画他的犹豫、纠结,对双方未来的担忧。特别是在双方在一起之后的那个清晨,Oliver以往的自信消失了,而以一种几乎讨好的笑容望着Elio。对Oliver只言片语的侧面描写可以推测出来,他生长在一个极为传统的家庭,调侃说父亲要是发现了他的同性恋情会将他送进矫正所;同时他很可能也过着双重生活,以他对Elio笃定地说“没有人会发现的猜测”,似乎他深谙此道,或许他暗地里曾有过类似的同性恋情。以前总觉得这段夏日恋情是Elio一生中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其实对于Oliver何尝不是。他在回国后很快娶妻,走上世俗规划好的轨道,此生能得到Elio这样飞蛾扑火般纯粹的爱,亦是他一生中的一曲绝响。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美好是因为剥离了社会语境,在Elio家的乡野别墅和立满遗迹的古老城镇中展开,这是伊甸园般的地方,有尊重甚至暗中鼓励Elio的父母,哪怕是被Elio背叛当成工具人的邻家女孩Mazia,也对他表示理解与宽容。当夏日结束,走入人群中,纯粹的美好亦会消逝,世俗的压力与恶意,会消耗掉他们的爱吗?
而在电影中所塑造的伊甸园里,唯一的敌人,是时间这个永恒的痛疮,是世界上那些永恒相对的事物。正如Oliver对赫拉克利特著名的论断“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评论一样:“河水的流逝不意味着万物变幻无穷,而是说有些事物因变化而永恒”。能使雕像艺术品永恒的,唯有千百年而过的时间;能够使爱恋永恒的,唯有离别。片中的歌曲中唱着,“Cursed by the love that I received”,得到与失去皆为悲剧,很难比较哪种更甚,只是当得到又失去后,一个人永远地被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