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看到这一卷的卷名叫《啊,希腊!啊,大海!》觉得诧异来着,心想节目组这是越来越随意了还是怎滴,看完节目方才了解。你亦没法忘怀杨少波邀请希腊美女一起对这首最短之诗的领读场景。

看了个开头便决定把声音调大一些,这样每句话更入耳,听得更实在些。特别这一卷主打诗朗诵,更得实在听,西川来了嘛。

或者可以说我不是喜欢朗诵,而是喜欢西川大爷,只是偏偏西川大爷喜欢朗诵而已。

之所以叫西川大爷,是因为他那体型、气质还有他那步势。他那大爷步一迈,应该配上点摇滚才得行,若真配上,加上这海风,加上这蔚蓝背景,又大概会有些抽象。

西川说:“对于不需要诗歌的人来讲,你怎么让他读诗他都读不进去;对于需要诗歌的人来讲,你不给他诗,他也会自己殚精竭虑削尖了脑袋去寻找诗歌来读。”这句话让人想到余华《活着》的一句话:“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这句话让人想到相反一个人命再贱,要是想活,那就怎么也能活下去。活应该是信念,而死不是。然后,诗歌应当是和活着的信念一样的信念这样的存在。诗歌本身是名词主语,是谓语动词,还是定语状语和宾语,更多的时候他是省略句。它的身影是一支笔,它所覆盖占领的地方正是它的笔身,它以己身之舞无时不在勾勒新的形象,从而开拓自己的可能性的疆域。
正如临近节目西川之言:“如果我把诗歌理解成一个广泛的东西,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实际上跟诗歌都是有关系的。你在马路上看到的一句话,墙上的一句话,你读到的一个新闻的标题,有可能就是一行诗。我想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心灵充分地敞开,你总会遇到诗歌的因素。有可能你一转头,诗歌就站在你身后。”。只是我们只知闷头赶路,多久没有悠然回头了。

苏童在诗歌朗诵当儿说《我在岛屿读书》有个读字,作品一经读出,便是另一件艺术品(大意)。苏童还在看到希腊友人载歌载舞时说:“诗歌跟音乐很像,诗歌也好,音乐也好,甚至文学,其实都是给人类精神生活提供荷尔蒙的。它不能检测,就是多少对人体是最好的,但是荷尔蒙就是荷尔蒙,它让人类产生肌肉,塑造人类精神生活的某种线条、骨骼。”。能接收到这样的诗歌培训信号,观众是何其有幸。另外苏童朗诵前的开场白也挺有意思:“我意思一下呵,天黑了,我的声音一般比较适合伴随着朝阳,现在是落日。”。
以前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喜欢苏童。喜欢得一点厌腻都没得。

程永新很投入,也很兴奋,看得出他真爱诗歌,对诗歌真有热情,他有感而发动情地说:“诗歌其实离哲学很近,离智慧的那种最高形态很近。”

今日头条的评论有一些说这样的朗诵很尬的,我曾也有此感,现在却想,我们还是疏于朗诵,疏于参与念诵活动,疏于读的基本训练,更别提对其的热情和思考了,换句话说,也许我们从来对作业式机械式的背诵过骤过密,而缺乏对朗诵的体悟和认识已久。凶猛一点说,我们或是一群不懂朗诵的人,生活在朗诵式微的土地。而或许正是因为我们与真正朗诵的距离,才触发了这种感觉上的尬情尬意。

朗诵结束,节目结束,依然方兴未艾,闭上眼睛:面前展开一座大海,比希腊的还蓝,比过去的蓝都蓝,海风咸里带点甜。


24.12.02写



P.s
1,西川在《我在岛屿读书》第三季第四卷中说他翻译了卡瓦菲这位受许多诗人比如奥登推崇的希腊现代诗人的一首诗,有且仅有翻译了这么一首,名字叫《城市》,并在这期节目在希腊克里特岛的海角上声情并茂地朗诵了这首诗,朗诵的正是自己翻译的版本。
这首诗西川的翻译如下:

你说:“我要去另一块土地,我将去另一片大海。
另一座城市,比这更好的城市,将被发现。
我的每一项努力都是对命运的谴责;
而我的心被埋葬了,像一具尸体。
在这座荒原上,我的神思还要坚持多久?
无论我的脸朝向哪里,无论我的视线投向何方,
我在此看到的尽是我生命的黑色废墟。
多年以来,我在此毁灭自己,虚掷自己。”

你会发现没有新的土地,你会发现没有别的大海。
这城市将尾随着你,你游荡的街道
将一仍其旧,你老去,周围将是同样的邻居;
这些房屋也将一仍其旧,你将在其中白发丛生。
你将到达的永远是同一座城市,别指望还有他乡。
没有渡载你的船,没有供你行走的道路,
你既已毁掉你的生活,在这小小的角落,
你便已经毁掉了它,在整个世界。


2,程永新节目中朗诵了这首:
《爱人们的灵魂都在高高的星空安息……》
阿赫玛托娃作 晴朗李寒译

爱人们的灵魂都在高高的星空安息
多好啊,没有人可以失去, 没有人可以为之哭泣。
这皇村的空气 就是为了再次唱起那些歌曲。
湖畔上那棵银白色的垂柳 抚摸着九月明亮的水面。
我的灵魂从过去醒来了,默默地 迎面走到我的跟前。
这里的树枝上挂满那么多竖琴, 我的竖琴好像也有一席之地。
而这一小阵罕见的太阳雨,
给我带来抚慰和美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