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微笑着哀伤的电影,既简单又深刻,无产阶级的爱情生活悲喜剧。

Ansa与Holappa,他们都生活在赫尔辛基,同样听广播,同样寂寞并且没有钱。因为一个人生活,所以什么也不用太大,什么也不用太多。因为一个人生活,不在意什么时候会死,为什么而死,任生活独自枯萎。

世界好像玻璃瓶里的帆船,在战争与贫穷的颠簸中动荡不安,电台把全世界的不幸都带到身边,那些更令人悲观的生活。唯有曼妙的音乐可以对现实的冰冷加以驱散,歌声将寂寞伴随,音乐就是爱情,就是温柔,是生活的慰藉,只要听到它就能感到轻盈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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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的第一要务就是使自己幸福。”艺术将人们连接在一起,最普通的人也将笼罩在它令人无法抗拒的气息中,戴着生活的镣铐起舞。

战争与贫穷让人抑郁沮丧,是美妙轻盈的爱情对面的东西,但就连它们也无法破坏爱情的魅力。音乐、电影、美的集合令人相爱,如果感到孤独,就去唱歌、散步、看一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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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叶》讲述了底层人的工作、生活与爱情,丰满立体,又小巧凝练,兼具人文关怀。美学上主要有三个鲜明元素:浓郁色块、经典海报、怀旧音乐。还有它的黑色幽默,幽默是一种批判的能力,解放的能力,温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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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音乐与海报都用心参与了叙事,音乐时而对人物心境加以宽慰,时而代为感慨抒情,如同人物发自内心的独白,丰富了彼此的情感世界,借歌曲表达了挫折与迷茫,推动故事发展,比如,Ansa独自在窗边等待Holappa迟迟未响起的电话,比如,Holappa与Ansa晚餐不欢而散以后,在酒吧听到一首直击心灵的歌曲:

我永远被囚禁在这里

连墓地都有铁栅栏

当我的生命结束

你会把我埋在大地最深处

我喜欢你,但我受不了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不了解你

如果我离开这里

我只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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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ntynyt suruun ja puettu pettymyksin ——Maustetytö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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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令枯叶再度焕发?是一波三折、质朴隽永、爱情的温柔之歌。在文艺作品中,孤独的心被削去了厚厚的茧,逃脱了孤独沉闷的监狱。一首歌、一部电影和爱情一样,可以令人觉醒,自由地面对自己的灵魂,内在的自我渴望蜕变,渴望发芽和生长,它仍然独立,受到尊重,不受任何命令,也不受任何禁锢。

人们违背自我的天性去实现爱情,使人短暂跳脱现实的沉闷压抑,身轻似燕,爱情是另一个人加入,为孤独减熵的系统,即使只买的起最小瓶的起泡酒,爱情的馈赠也从不寒酸。沮丧让人沦为酒鬼,而酒鬼也会沦陷于爱情,为爱情和酒精受挫折,为爱情陷入昏迷,又为爱情而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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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是一种再明媚的色调也无法覆盖的颜色。写实的空间,作为语言道具、同样“诉说”的衣物,精心设计的对撞色块,构成静谧寂寥的生活画,和人一样有情绪与故事。那些美妙又各自独立的夜间戏,公寓、宿舍、酒吧、影院、站台,黑暗里闪烁着许多颜色,勾勒了寂寞的轮廓。

《枯叶》鲜明的美术风格,梦幻失真的美感,不同层次的绿色,墨绿、薄荷绿、三色旗的绿色,清新温暖的橘皮色、钛白、猩红、柠檬黄、阴郁的蓝色,这么多的色彩非但不会显得嘈杂俗气,在光照不足的环境下,反而显得华美深沉。整个银幕是一块黑丝绒画布,高调色彩的凝聚,色块本身形成阴郁浪漫的空间感,构成了景深,色彩表现力在其中得到了释放,连Ansa金色的发丝与透明的眼皮,也显得华丽柔和。

Edward Hopper就是运用色彩和光影表现寂寥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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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hawks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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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 evening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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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omat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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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el window 1955

我隐约觉得画面这种过度晦暗不太自然,即使作为美学风格,也有些反常,似乎这不是一部完全真实的电影。

随着镜头离开私人空间,视角来到城市的其他角落,铁路、码头、尤其是建筑工地,城市景观立刻变得阴暗冰冷,肃杀,大机器仿佛建设和拆除着自然的一切,一片树叶曾经有过生命的颜色,在生活的摧残下,它已经枯萎了。

色彩缤纷的童话故事令人陶醉,而无生机、没有情感、未来感的工业风格也令人着迷,巨大建筑与机械占据了天空,总给人的视觉神经一种威慑与压迫,又很符合影片整体给人的时空交织、既是过去、又是现在、又影射未来的感觉:一群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人,生活在二零二四年,将过去、现在和未来交织在一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仍然苦涩地生活,仍然会被爱情打动,渴望有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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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ail:日历上的时间

工业机械元素,我个人很喜欢城市像一只巨型金属玩具,又像座废弃的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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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美学与爱情简洁、深沉、怀旧,而它折射的工人生存现实则凝练、冷峻、深刻。现实既不会同情工人与爱情,战争、贫穷也不会为人们相爱扫荡一丝障碍。

赫尔辛基城市高度工业化,大机器生产主导着城市经济,资本主义分工固化,机械、乏味、死板,没有活力也没有人情味,只有金钱至上。管理者与经营者剥削员工,不在意雇员尊严、生活与权利保障,甚至不在意顾客的健康(酒吧老板贩卖毒品),而Ansa与打印店老板的对话,也反映了这种冰冷的关系。考虑到这些都是设定在2024年,导演似乎在预判一种道德与秩序的崩溃、混乱,以及越来越冰冷的人际关系。

Ansa一旦没有工作,连单纯的储存物品的幸福感都不能拥有,如果一个人没有钱,就不能把她的冰箱填满,如果没有钱,人会为去哪里约会而犯愁,没有钱,人会被榨干成一片枯叶。在无情运转的社会,穷人怎么恋爱?没有钱,如何保有尊严并追寻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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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保守,流动人口不足的城市,未来人们是否更加孤独?小国寡民,酒吧里多是衰老的面孔,他们生存、工作、喝酒、死亡,挖苦别人也自我挖苦,没有野心也无力反抗世界,缺乏勇气,所以慢慢消磨生命,直到死亡彻底带走沮丧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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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电影最诙谐最有喜剧色彩的,是Holappa的工友,那个始终梦想成为歌手,并等待爱情的可爱老人。“我希望我到五十岁的时候能拥有深度。”他故作深沉说出这句话,却被对面的女士直接拆穿。事实上他关心朋友,热忱主动,不服老,有自己对抗无聊生活的方式,爱唱歌,还想找到真爱。他总是劝说年轻的朋友不要喝酒,Holappa却回答,“我喝了太多,因为我沮丧。”“我沮丧,所以我喝酒。”沮丧,却不知道为什么沮丧,虚无却不知为何虚无,孤独所以喝酒排遣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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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lappa和Ansa就是在工作与恋爱的双重逆境中书写了他们的罗曼司,在历经波折后更显可贵温情。世界在凋零,还好他们相爱了,Ansa与Holappa,还有一只心爱的狗。

Aki Kaurismäki令爱情具备了疗愈的效果,一个亲吻使枯叶逢春,心灵有了归属。正如演员Alma Poysti所说,枯叶确实像是一个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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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可以幸福,别忘了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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