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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式的构图重现,对三角构图的传统意义进行重构,稳定中裹挟着极大的不稳定

而忽视故事形式之后,我们从说书人口中听来的这六个故事又想表达什么呢?换言之,导演整合罗列这些篇章的意图为何?看完电影,我首先捕捉到的共有元素或意象乃是死亡,而死亡则衍生出了一系列隐喻,譬如宿命,譬如轮回。在第一则故事当中就有着鲜明的轮回叙事,反常规西部片“个人英雄主义”套路的剧情深化了电影自觉的文化政治性,用结尾的话含沙射影地指向了单边主义的结局:“Perhaps some day he will meet The Kid, and that will be another story——different, yet the same.”在第二则故事《安格多纳斯边郊》里,科恩给主角的人生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一个罪人绝望迎死时侥幸逃生,又让他因行善而被处刑,在黑布蒙住双眼之前看见生的希望。又及《饭票》里重复的演讲台词与镜头、《黄金谷》中动物的一去一来、《不安的女孩》里“引发南北矛盾”、频频带来死亡的狂吠的“小皮尔斯总统”,以及《遗体》中如死神般永不歇息地将乘客送往(人生)旅途终点后原路折返接客的马车夫剪影……自从奥斯卡最佳影片《老无所依》宣告了传统西部片的终结之后,科恩兄弟似乎一直热衷于在美国西部这块已被前人掘地三尺过的废土中攫取更深沉更哲理的黑色幽默,这一点在第六则故事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几乎放弃了故事性,以高度凝练且概念化的角色塑造与场景建立将故事与现实竖起不可逾越的隔阂——马车内的喜怒哀乐,马车外的永恒沉默,旅馆里“雅各的天梯”,旅馆外地狱般的风云,乃至旅馆门上分踞左右的耶稣与撒旦。值得最后强调的是,在经典的“乘客与死神”的对话结尾,观众凝视着象征死神的赏金猎人之目光的同时被凝视,如同眼见尼采笔下的深渊,这一刻镜头不断拉近至特写,面对生者对于“通道”的不解时,赏金猎人诡谲一笑,只以一句“我只是旁观者”遽然收束对谈,随即马车寓言般地抵达终点,给乘客——同时也给观众,或是故事的聆听者——留下永远的疑惧。在无常的尽头,潜藏着故事的准则,我称之为“说书人的规则”,或者死神的规则——我们要故事里的人是我们,又不是我们,尤其最后不是我们。正所谓“风雨夜归人抓走他,而绝非我。我会永远活下去。”这不仅是故事之故事的魅力所在,亦成全了整个故事的无懈可击。

非常喜欢里面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