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指環王1:護戒使者》與《指環王2:雙塔奇兵》陸續登陸國内院線重映。“指環王”系列堪稱經典之作,曾斬獲17項奧斯卡獎項。《指環王》三部曲的劇本也曾三次獲得雨果文學獎最佳改編劇本獎。

但這樣一部經典之作,在重映之時卻遭遇了很大的口碑争議,各大購票平台都出現了不少一星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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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購票網站上部分《指環王》差評。

與19年前相比,此次重映的差評多指向電影時間太長、人物太多、看不懂、想睡覺......2002年上映之時,雖也有差評,但大多指向改編的優劣、鏡頭的剪輯到觀念的不同。這樣的對比,讓不少影迷對重映的差評感到出乎意料。在這20年間,是我們對長文本失去了耐受力嗎?還是,我們對好作品的評價标準改變了?

審美是多元的,對于一部電影,評價當然會出現分化,口碑也無法實現統一。但假如批評的原因僅僅因為“不夠爽”“看不懂”,這樣的多元是否也要打一個問号?

本文作者是播客“托爾金的樹葉”的主播,也是一名資深的“魔戒粉”。借着《指環王》時隔19年重映的契機,我們請她撰文談了談她眼中的中土世界。這樣一部作品要傳達的是怎樣一種觀念,這個虛構的宏大世界又為何能打動她?而在了解了這一點之後,再回到自身的思考,不失為一種更合理的批評立場。

撰文丨文津

本文首發于微信公衆号:新京報書評周刊,歡迎關注。

2002年4月,《指環王:護戒使者》在中國大陸公映,可能是西方奇幻電影第一次進入中國觀衆的視野。随着原著小說《魔戒》(電影和小說同名,均為The Lord of the Rings,但标題譯法有所不同)、《霍比特人》在大陸同期出版,誕生了中國較早的一批奇幻小說讀者。

今年,《指環王》電影三部曲被制作成4K版本在世界範圍重新上映,對中國觀衆來說,是整整十九年。身邊有不少年輕的朋友,2002年時還是無法獨自去影院的小孩,後來通過影碟和在線觀影的途徑愛上了三部曲,這次紛紛去影院補了票,彌補從未在大銀幕體驗中土世界的遺憾。

雖然我深知一部影片無法讨得所有人的歡心,即使在多年以前,也有一些對《指環王》電影的批評之聲。但這次重映,某些購票平台上的差評率高得有點離奇,截至4月28日,《護戒使者》在某購票平台的差評率(1-4分)是6.8%,而對等到豆瓣,該片的一星和二星率僅為0.8%。

在好奇的驅使下我點開差評,想看看大家覺得電影不好的原因,然而看到的基本如下:

“純粹是瞎湊的情節!”
“一點都不好看,結局什麼玩意兒!”
“電影劇情太拖拉,特效也很一般,根本不值得IMAX,還不如看國産片呢。”
“多久沒出的系列了,還沒有什麼新穎的題材,搞笑。”
“太膚淺,又是舊片,打發時間可以。”
“劇情拖沓,看着不爽。”

這些評論讓我有點哭笑不得——為何作為奇幻電影裡程碑的《指環王》,這三部從叙事到審美在當年讓全世界為之驚豔的佳作,到了某些觀衆眼中,變得如此不堪?最大的原因其實是一種不理解,既不理解作品内涵,也不理解其藝術造詣,不理解三部曲電影對于電影工業的推動作用,更不理解三部曲小說在西方文學史上不可撼動的地位和意義。

01《魔戒》與它身後的奇幻文學序列

《指環王》電影三部曲改編自J.R.R.托爾金的同名小說《魔戒》,原著小說分三部,而電影三部曲就是各自對應了一部小說,這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三部并非各自獨立,後兩部也不是續集。或許國内對片名的簡化——“指環王123”——讓部分觀衆誤以為這是一個有兩部續集的系列。當年彼得·傑克遜還是新西蘭默默無聞的小導演,但他立下雄心壯志,要把自己熱愛的小說改編成電影。

托爾金的原著叙事宏大、角色繁多、邏輯缜密、細節無數,長達1500頁左右,改編的難度相當大,更不好随意壓縮,傑克遜起初打算把三本書的内容拍成上下兩集的電影,但他遇到了一位同樣喜愛《魔戒》的投資人,支持他将電影拍成三部。《指環王》電影的拍攝也采用了不同尋常的方式,整個系列的拍攝都是同時進行的,這造就了電影在節奏和視覺上的統一。這次重映是三部曲一起宣傳,雖然目前隻上映了兩部,但一個合格的電影觀衆在觀影前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到底是去看什麼,故事尚未結束,又何談結局?

《魔戒》原著小說從1954年起陸續出版,另一本與之有關的作品是早在1937年就出版的《霍比特人》,連同在托爾金去世後由其子克裡斯托弗·托爾金在1977年整理出版的《精靈寶鑽》,構成了托爾金筆下中土世界的主體,他從年輕時就開始為這個世界創造語言和各種傳說的片段,直到老年還在不斷修改那些他認為不完美的章節。20世紀初,各種神話、傳說、童話,都在現代主義的影響下走向衰亡,但托爾金的作品用一種古今交融的獨特方式,帶領現代讀者走近古典的英雄傳奇,讓這種浪漫的神話傳說式故事再次成為現代讀者津津樂道的話題,而後來西方奇幻文學領域諸多以“劍與魔法”為主題的作品,也深受《魔戒》的影響,卻始終無法超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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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戒》,作者: [英] J·R·R·托爾金,譯者: 鄧嘉宛 / 石中歌 / 杜蘊慈,版本: 世紀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3年9月

中國觀衆也許更熟悉《權力的遊戲》的血雨腥風,或是《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但要知道,這些作品的原作者正是成長于《魔戒》在歐美廣泛流行的年代。《權力的遊戲》原著作者喬治.R.R.馬丁一直自诩為托爾金迷,他在12歲時第一次閱讀《魔戒》就深受震撼,而後來在創作《冰與火之歌》系列時也從《魔戒》中得到很多啟發。著有《美國衆神》《好兆頭》《蜘蛛男孩》等書的當代暢銷奇幻小說作家尼爾·蓋曼,在談及自己最喜愛的作家時,提到自己十三歲時的夢想是成為一個能寫出《魔戒》的作家。

《冰與火之歌》至今尚未完結,已出版的部分長達五部,其中有幾部還分成上下,電視劇前幾季每一季對應一部小說,一季總時長有10小時,《哈利·波特》每部電影也有兩個半小時左右。相比之下,《指環王》電影的每部三小時(第三部更長一些)已經最大程度壓縮了電影改編中非必要内容,沒有多餘的情節,甚至把原著中兩個角色的情節融合到一個角色身上,即便如此,還是有觀衆大呼太長。也許觀衆習慣了在線看電影時累了可以随時退出、吃口零食、發條短信的當代生活,習慣了在電影院中不顧旁人感受摸出手機随時随地聊天,才令其無法在這三小時内完完全全沉浸到另一個世界裡。又或是他們浏覽了太多三五分鐘看完一部電影的短視頻,錯将理解電影等同于了解劇情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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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與火之歌》,作者: [美]喬治·R.R.馬丁,譯者: 譚光磊 / 屈暢 / 胡紹晏,版本: 重慶出版社 2013年10月

2004年的英國電影學院獎、奧斯卡和金球獎紛紛将最佳影片頒給了《指環王:王者無敵》,作為整個系列的最後一部,那一年頒獎季的大豐收其實也是對于整個系列作品的褒獎。在《指環王》以前,從未有過任何一部奇幻影片獲此殊榮。其實《護戒使者》和《雙塔奇兵》在之前兩屆奧斯卡和金球獎也都得到了最佳影片和導演的提名,更是斬獲了各類視覺特效、化妝、服裝和音樂類的獎項。見多識廣的評委,也無法拒絕《指環王》帶來的這種前所未有的心靈震撼和美學體驗。倒是如今的觀衆,被迫接受太多缺乏角色塑造的純商業動作片,反而期盼《指環王》電影也是這類作品,恨不得主角弗羅多直接被賜予一身魔法,單槍匹馬劈荊斬棘走到魔多完成使命成為拯救蒼生的英雄。不,這樣的英雄主義并不是托爾金作品傳遞的精神,那《指環王》傳遞的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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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戒》原著英文版書封02《指環王》傳遞的是什麼?

在《護戒使者》電影中,洛絲羅瑞恩的精靈夫人加拉德麗爾在弗羅多最迷茫之時對他說:“即使最弱小的人也能改變世界的命運。”弗羅多和與他同行的三位霍比特人,并沒有權勢,更沒有強大的力量,但這幾個在故事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卻在毀滅魔戒一事上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弗羅多深知自己勢單力薄,旅程的盡頭可能是死亡,但他不願讓魔戒給自己的夥伴帶來危險,甯願獨自離開;山姆一路伴随弗羅多出生入死,從大蜘蛛口中和奧克的刀劍之下拯救他;梅裡、皮平和恩特一族一起加入了攻打艾森加徳的戰鬥,挫敗了巫師薩茹曼。

普通人的微弱之力也可以推動世界之輪——這正是這部作品所傳遞的精神之一。至于那些評價片中霍比特人“戰鬥力弱雞”的觀衆,我想他們應該沒能體會到作品的這一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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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環王:護戒使者》劇照。

在波洛米爾戰死,護戒隊分道揚镳後,矮人吉姆利惋惜道,“護戒隊的任務失敗了。”但阿拉貢卻回答,“隻要我們彼此忠誠就不會失敗。”《指環王》也是關于友情和忠誠的。

《雙塔奇兵》電影最後,弗羅多幾近絕望,但山姆說:“世界在發生了這麼多可怕的事後,怎麼可能回得到從前?但陰影終将消逝,黑暗也會過去,嶄新的一天會到來,太陽也會閃耀得更為明亮。這些才是令人無法忘卻且意義非常的故事,縱使年輕的你還無法明白……這些故事中的人們,有很多中途放棄的機會卻沒有放棄,他們勇往直前,因為他們心懷信念……世界上仍存在着善良美好,值得我們為此戰鬥。”絕望中的希望,是貫穿托爾金整部作品的精髓。

《指環王》也并不像大部分奇幻故事那樣有大圓滿的結局,弗羅多并沒有因為魔戒的毀滅成為一個完美的英雄,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他在毀滅魔戒的旅程中遭遇難以想象的磨難和傷痛,終究無法治愈,最後和坐船西去的精靈共同離開了中土。觀衆可以将此理解為他帶着美好的祝福永遠離開了凡世。因此,《指環王》也是一個關于死亡的故事,它帶着憂傷也帶着希望。這樣的故事,用“套路”和“膚淺”來攻擊顯得毫無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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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環王:護戒使者》劇照。03如何理解《指環王》在奇幻電影史的位置?

在故事和主題之外,電影也竭盡所能從視覺上呈現托爾金心中的世界。托爾金對中土地理和地貌的想象,很大一部分來自他生活的英格蘭鄉村和他在瑞士旅行時的見聞,而新西蘭的神奇地貌既不乏和英格蘭鄉村類似的綠色鄉野,又遍布巍峨群山、廣袤森林和奔騰的河流瀑布。

電影的三位編劇明白改編這樣的作品困難重重,除了劇情改寫的難度外,最大的難題在于如何讓中土世界顯得真實。導演彼得·傑克遜在前期對設計團隊提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要求:“我們的任務是将《魔戒》拍成電影,但從現在起我要大家将《魔戒》想象成曆史上發生過的事……我要大家想象自己很幸運,能前往發生過這些往事的曆史遺迹去拍電影,那些人物是存在過的,他們的服裝也存在過……霍比屯也存在過,隻是已經成為一片荒廢了三四百年、雜草叢生的廢墟,我們要去恢複它原來的面貌。”

托爾金寫下整部作品的初衷,是為英格蘭創造一部神話,因此,如果依照托爾金的意願,中土理論上并非一個架空世界,而是我們世界的前生。電影的場景、道具、服裝設計等以此為前提和依據,從原著文本和人類各種曆史和文化中尋找立足點,并加以改造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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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戒幽谷。

例如由藝術大師艾倫·李設計的幽谷、洛絲羅瑞恩的精靈建築,主要采用了新藝術運動(art nouveau)的風格,這一風格在19世紀到20世紀初在歐洲與美國影響範圍甚廣,主張将設計與自然形态融為一體,而托爾金筆下的精靈恰好既是能工巧匠又和自然非常親近,于是精靈建築就以新藝術運動風格為起點來設計,但又并非簡單的複刻。幽谷建築同樣融入了北歐和凱爾特風格的花紋裝飾,而建築的各處細節則充滿了中土世界的曆史和母題,比如精靈雕像和動物雕飾,建築本身在空間上也達成了與自然環境的完美融合。和精靈建築一樣,其他各族的建築也都擁有獨特的出發點,比如矮人建築融合了藝術裝飾風格(art deco),這一風格追求幾何、對稱和技術美感,非常符合生活在山裡、熱愛挖掘礦藏、加工珠寶的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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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建築。

霍比特人在托爾金作品中的形象、生活說話習慣,都更像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人,這也是一種讓現代讀者産生共情和代入感的手段,電影在呈現霍比特人形象時完全遵從了托爾金的意圖,服裝款式是維多利亞時期服飾的一種變體,小的長大衣和短外套,為了突出主角弗羅多的不同,服裝設計師采用了天鵝絨制作他的服裝,令弗羅多看起來更像一位年輕的紳士。整部影片的戲服數量驚人,設計師恩吉拉·迪克森和40位裁縫一共為電影制作了大約一萬九千套服裝,其中光一個霍比特人就需要40套服裝,以适合主演、替身、比例替身、動作替身的不同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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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比特人服飾。

21世紀最初的那幾年間,湧現了一大批奇幻冒險電影,這類影片有大量虛構的場景,但當時的電影數碼特效并非如今這般萬能,為了逼真的效果和更方便控制鏡頭運動,《指環王》劇組制作了大量場景和建築的微縮模型。大家在片中看到的艾森加徳、幽谷、墨瑞亞、洛絲羅瑞恩、阿剛那斯巨像,都是結合了大比例微縮模型和真實比例局部布景的效果,而背景中的自然風光,則是取材自新西蘭的旖旎山水。以幽谷為例,他們制作了細節驚人的1:24模型用于拍攝,同時滿足遠景、近景的需要,演員站在藍幕前真實比例的布景中拍攝前景,而作為遠景的微縮模型,被打上模拟到位的燈光,沿着相應的運動軌迹進行拍攝,兩組畫面最終通過後期拼合到一起。如今的電影拍攝,已經不需要耗費大量精力去制作實體微縮模型,但在20年前,這種方案既解決了數碼特效在技術層面的不足,又節約了成本,更給電影帶來了逼真的視覺體驗。

為了呈現綠丘起伏的夏爾,彼得·傑克遜跑遍新西蘭各地尋找合适的外景地,當在北島懷卡托看到亞曆山大農場,他堅信那就是可以重現霍比屯的地方,并花了很大力氣說服農場主将農場借給他拍電影。他希望拍攝時霍比屯看起來是真實的,有生活的痕迹,所以團隊提前一年多開始改造農場、搭建洞府、種植各種花草灌木,經過一年的風吹日曬和自然生長,霍比屯在開拍時看起來像一個起始終有人生活的悠然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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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環王:護戒使者》劇照。《指環王》導演彼得·傑克遜。

如果你看過《霍比特人》,可能還記得咕噜的靈動雙眼,他在《指環王:雙塔奇兵》中是一個重要的角色。劇組早在1998年就開始籌劃咕噜的形象和實現方式,最初打算使用關鍵幀動畫來實現這個全數碼角色。扮演咕噜的英國演員安迪·瑟金斯套上白色的緊身衣,用肢體和聲音生動演繹了咕噜,而他的動作也被記錄下來,作為關鍵幀動畫的參考。而後,彼得卻發現這樣的方式不夠有效率也會造成動作細節的丢失,決定改用動作捕捉技術,但這項技術在當時尚不成熟,也從未被使用于如此複雜的數碼角色,且有其缺陷,例如無法捕捉手指和面部的動作。

最終,由動作捕捉來完成大部分的動态,由關鍵幀動畫來豐富面部和細節動作,而無論是哪項技術,參考的都是安迪·瑟金斯的表演,如此便造就了電影史上第一位全數碼的動作捕捉角色。

在其後的歲月裡,《指環王》無疑推動了動作捕捉技術在奇幻、科幻電影領域的廣泛應用,而安迪·瑟金斯則成為了動作捕捉界的專家,主演了不少依賴這項技術的電影,比如《金剛》《丁丁曆險記》和《猩球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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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捕捉示意。04“太長、無聊”式的差評是審美多元的體現嗎?

在二十年後的今天,我們或許該感謝《指環王》這樣的電影。

在數千人的共同協作下,曆經1995年到2003年的漫長歲月,最終将托爾金世界的波瀾壯闊搬上銀幕。它的出現,将無數不可能變為了可能。它開創了一種奇幻史詩巨制的先河,不但繼承了原著的文學和思想深度,也給予了能與之匹配的感官體驗,而這種感官體驗的塑造無法脫離故事本身的曆史厚重感獨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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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環王:護戒使者》劇照。

《指環王》的拍攝初衷,并非為了大衆的娛樂消遣,它隻是恰好在商業與藝術間找到了平衡。就如同托爾金創作《霍比特人》《魔戒》《精靈寶鑽》的初衷也絕非為了取悅讀者和任何榮譽。這些關于信仰、希望、忠誠、離别的故事本身,才是讀者和觀衆與之共情的源頭。

那麼,當我們評價電影,用簡單的“太長”和“無聊”來匹配它龐大的體量和信息,是否失之草率?如果你向來不愛奇幻電影和曆史故事,那《指環王》幾乎不會對你的口味,但這種審美趣味差異帶來的個體感受,并非電影本身應得的評價。

評價一部電影,雖說是非常主觀的事,但在理解和分析後給予的評價才是客觀公正的。批評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角度,從改編的缺點、鏡頭的剪輯到不同的觀念……這些才是在電影評論中應該出現的思想碰撞。

審美的多元,不意味着要求所有電影都适合邊看邊吃爆米花。

本文為獨家原創内容。作者:文津;編輯:走走;校對:趙琳。未經新京報書面授權不得轉載,歡迎轉發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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