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個多月，溫子仁導演的新作《緻命感應》在豆瓣上的評分定格在了6.9。對恐怖片來說，這分數其實不算太低。畢竟，每年能在豆瓣過及格分的恐怖片少之又少。
...但作為溫子仁的最新作品，尤其還是其最為見長的恐怖類型片，這顯然已經屬于大大低于觀衆預期的評分了，甚至直接創造其個人執導生涯的豆瓣最低分。要知道，溫子仁此前執導的恐怖片當中，豆瓣最低分的《潛伏》也都高達7.8分。
...在北美幾個綜合類的評分網站上，影片《緻命感應》獲得的評價也不甚如人意。如此看來，溫子仁這一次的“失手”似乎已經成為了觀衆們的共識，甚至無法歸結為“文化差異”。
...那麼《緻命感應》究竟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能讓靠《速度與激情7》《海王》順利上位好萊塢當紅導演之列的溫子仁暌違多年後回歸執導恐怖片？他這一次又到底失手在哪？我們不妨通過對電影的梳理和分析來回答。
...影片《緻命感應》由溫子仁親自參與編劇、導演、制片、發行等多項工作，并由曾出演過“招魂宇宙”《安娜貝爾》系列的安娜貝拉·沃麗絲擔任主演。由于有國内投資方的合作，影片此前曾有在國内上映的消息傳出，最終則以國内流媒體與北美流媒體同步上線的罕見方式呈現。
...影片講述了女主角Madison在腦海中多次目睹恐怖兇案發生的過程，并因此卷入到一系列兇案中來，最終發現自己驚世駭俗的身世真相的故事。
...深夜，懷有身孕的Madison從噩夢中驚醒，後腦勺滲出的血已然把枕頭染紅。Madison夢見丈夫被黑衣人殺害，便小心翼翼地走下樓一探究竟。果然，丈夫已經癱倒在地上，死狀與夢裡的完全一樣；更恐怖的是，黑衣人并沒有離開，轉而向Madison展開攻擊。
...等Madison再度醒來時，她已經躺在醫院的重症病房，妹妹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因為當時聲響太大，鄰居報了警；警察趕到時Madison渾身是傷不省人事，嫌疑人早已逃走；而遺憾的是，Madison肚子裡的孩子沒能保住。
...回到家中休養的Madison接連數日被恐懼困擾，她總感覺到黑衣人就在房子周圍監視她，後腦勺也始終還是會莫名其妙地滲血。很快，她又在夢裡看到黑衣人殺害其他人的場景，這次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Madison去警局報了警，警探們雖然覺得荒謬，但還是根據Madison提供的信息出警，果真發現了跟她所描述的完全一緻的兇案現場。
...Madison在警局接到黑衣人的電話，黑衣人告訴她，其實她的真名叫Emily，而黑衣人則是她童年時期的朋友Gabriel。為确認事情的真僞，Madison找到養母，通過養母保存的家庭錄像帶中，Madison的記憶逐漸被喚醒：原來，Gabriel是存在于她腦海中的一個朋友。
...這樣的解釋并不能說服警探，所謂的“腦海中的朋友”更像是Madison的分裂人格。随着兇案的再度發生，越來越多證據表明，Madison就是兇手。于是，Madison遭到正式逮捕，一切似乎再清晰不過：Madison确實曾有過精神分裂的病史，而黑衣人Gabriel便是她的犯罪人格。
...案件看似告破，但警方卻隐隐覺得有些細節說不通，斷定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在對Madison的審訊過程中，警探們接到來自Gabriel的電話，證實Gabriel另有其人。與此同時，Madison的妹妹獨自前往姐姐被收養前住過的精神病院，在這間早已倒閉的破敗醫院裡，她終于找到揭開Madison身世真相的至關重要的錄像帶資料……
...溫式恐怖片的叙事技巧秀
對恐怖片模式和電影語言有一定概念的觀衆都知道，溫子仁此前恐怖片作品的成功絕非簡單地建立在劇情的精妙絕倫上。
...所謂的劇情精妙，倘若還能用在讓影迷們直呼“被成功騙到”的前作《死寂》和《電鋸驚魂》上，那溫子仁後來的《潛伏》系列和《招魂》系列，就完全沒有使人恍然大悟的反轉設計。它們都是美國恐怖片市場上常見的鬼宅、通靈題材，故事本質上都是俗套的。溫子仁“化腐朽為神奇”的關鍵在于，他自己獨到的設計，對鏡頭、剪輯以及情節的設計。
......影片《緻命感應》便是一部充分展現溫子仁恐怖片叙事技巧優越性的作品。在影片中，尤其是在女主生活的那棟有着《招魂》系列特色的屋子裡，溫子仁的室内運鏡玩得起飛。
很多意想不到的角度，比如透視性的天花闆俯拍鏡頭，颠覆觀衆視線習慣的旋轉鏡頭，都能夠有效調動觀影的趣味，而這些精彩的鏡頭和場面調度在全片中不勝枚舉。
.........聲東擊西的懸疑片叙事詭計也被溫子仁吃透了。比如妹妹Sydney趕到廢棄病院尋找Madison身世資料那一段就已然夠絕。這場戲與Madison在警署牢房的戲交叉展開。
溫子仁着重渲染了廢棄病院隐藏的危險，用寂靜黑暗的病院裡物體被碰倒的聲音、充滿危機感的配樂以及窺視鏡頭來表明危險的靠近。但當觀衆都為Sydney捏一把汗，以為Gabriel即将到來時，卻發現Sydney安全離開了病院，而危險其實正發生在Madison那邊。
...在新的嘗試中逐漸走向失控
影片《緻命感應》究竟是一部什麼類型的電影？包括主創在内的大多數觀衆，恐怕都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恐怖片”。這固然是一個完全無誤的答案。
...但當我們拿它跟大多數恐怖片對比，乃至僅僅是跟溫子仁自己的其他恐怖片對比，我們就會發現，這部電影裡的動作戲含量似乎已經比一般恐怖片要高得多，甚至很多鏡頭完全是好萊塢動作大片裡才會有的。因此，有美國媒體也大膽地發出了本片是“動作片”的異見。
...多數觀衆對溫子仁恐怖片的期待，恐怕隻是單純想要一場被吓唬的刺激體驗。《招魂》系列在北美爆火正是以“吓人”為噱頭；而在“吓不吓人”成為衡量恐怖片唯一标準的國内，溫子仁的名氣能夠接近諾蘭，遠超卡朋特、柯南伯格等這些公認的恐怖大師，可見他的确深谙“吓人”之道。
...但這一次的《緻命感應》，既像是恐怖片，又像是動作片，甚至還像是《新變種人》這類超級英雄設定的電影。這種類型定位上的模糊，顯然與觀衆們的期待相悖，這或許是溫子仁在近年來的大制作中置身太久的後遺症。
...溫子仁此前的恐怖片大都是以“鬼宅”為出發點的相似模式，國内觀衆普遍認為他的風格偏向東亞恐怖片的心理恐懼。但《緻命感應》中恐懼的塑造越來越實體化，有柯南伯格式的body horror，也有殺人狂電影的偶像化反派展開。
...溫子仁還在社交媒體上提到，影片《緻命感應》中有對鉛黃電影大師馬裡奧·巴瓦和達裡奧·阿基多的緻敬。我們會發現，影片越往後的影像風格、Gabriel的衣着造型，以及标志性殺人武器的運用，确實可以看出緻敬。
...但這些緻敬的樂趣終究還是有觀影門檻的。資深恐怖片迷倒是看嗨了，對于普通觀衆卻隻是一種過載的無效信息而已。
...夾在傳統與革新之間的尴尬
在溫子仁出走的這幾年時間裡，好萊塢的恐怖片格局早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越來越多培養獨立恐怖片作者的制片平台崛起，喬丹·皮爾、羅伯特·艾格斯、阿裡·艾斯特迅速成為了風格化類型片的代言人，獨立類型片的流行在無形中培養起觀衆們新的類型片品味。
.........而在堅持傳統古典恐怖片的道路上，邁克·弗拉納根在與Netflix的一系列成功合作中也成為了中堅力量。但我們不得不承認，傳統恐怖片的頹勢顯而易見。
...溫子仁過去的恐怖片非常傳統，比起強調導演個性化的電影審美主張，他更關心的是設計奏效的恐怖片的叙事手法。但這次的《緻命感應》明顯是求變的，所以它延續了溫子仁“鬼屋”電影的開場，卻發展成為一個略顯概念化的作品。
...由此可見，《緻命感應》對不同類型的糅合嘗試，對劇本的創意構思，都不再顯得那麼規矩傳統。遺憾的是，溫子仁的求變還是沒有跨大步子，處于夾在傳統與革新之間的尴尬局面。
...溫子仁在《緻命感應》的最後留下了一系列待解答的問題，包括Madison的生父、Gabriel的超能力，他都沒有向觀衆徹底地解釋清楚，不知道這是不是溫子仁為“續集”蓄意賣關子？
...倘若影片還有續集，那麼這部底子并不差的《緻命感應》在未來仍舊還會有推翻觀衆意見成為經典的機會。但倘若未來沒有續集，《緻命感應》将距離“優秀”再退一步。
...作者| 多尼達克；公号|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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