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說與電影的結緣
我說過,塞爾維亞導演高蘭·帕斯卡傑維奇(1947-04-22 至 2020-09-25),是一位非常低調的導演,但他的電影卻極為獨特和出色,在國際影壇可謂獨樹一幟,他拍攝的《樂天派》《火藥桶》《神迹》《阿根廷探戈》等片,都是其力作。由他執導的《哈裡如何變成一棵樹》(2001),同樣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片。這部電影,根據中國著名作家楊争光中篇小說《老旦是一棵樹》改編,該小說首發于1992年的《收獲》第2期,廣受贊譽,入錄過諸多出版的小說集。難得的是,楊争光不但是小說家,而且是著名編劇,根據他編劇拍攝的《雜嘴子》《五魁》都是極具特色的電影,由他編劇的電影《雙旗鎮刀客》(1990),被稱為中國西部片的代表作,再如由他參與編劇的央視版電視連續劇《水浒傳》(1997),更是響譽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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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我隻說《哈裡如何變成一棵樹》。我第一次看到這部電影,應該是2003年底,當時就極為驚訝,畢竟由中國作家小說改編并揚名國際影壇的電影,可以說少之又少,這是稀有的一部。這不得不說到,這部電影與中國的結緣也很有看頭,就在高蘭導演不幸于2020年9月25日溘然長逝後,作家楊争光接受傳媒采訪時說到:“自己并不認識這位導演,聽到他去世,很意外。他是看到塞爾維亞漢學家德拉加娜翻譯的《老旦是一棵樹》以後,通過當時在英國教書,現在在四川大學的趙毅衡先生找到我的,然後通過法國的一個翻譯和我聯系,購買了版權。那部電影得了好多獎,尤其是演老旦的那個演員,在好萊塢的大片中經常演壞蛋,因演老旦(哈裡)獲得最佳男演員獎……這部小說在中國會被認為很難改編成電影,但高蘭的改編,基本忠實于原著。對老旦成為一棵用攝影記者拍一棵樹的照片表現,顯得原始簡單。我很佩服那位導演,更佩服翻譯家德拉加納。她翻譯過我多篇中篇小說,出版的我那本專集參加過法蘭克福書展。“

同樣,在高蘭導演去世後,著名學者、翻譯家趙毅衡也接受了媒體的采訪:“好可惜!他是一個好導演,(2000年,倫敦)高蘭導演的經紀人聯系到我,當面聊了很多。他提到了自己的國家曆史、現狀,與中國的友誼等等,他跟我說,想拍一個跟中國題材相關的作品。我就跟他推薦了作家楊争光的中篇小說《老旦是一棵樹》。後來他就聽取了意見。但我們之後也沒聯系過。”在談到《老旦是一棵樹》的小說作者楊争光,趙毅衡語氣中帶着欣賞:“我非常喜歡他的作品。不管是他的小說,還是他編劇的電影電視劇,都非常優秀。比如說電影《雙旗鎮刀客》,電視劇《水浒傳》,水準都是非常高的。在我個人的審美看來,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在西北作家群中,楊争光是最有才華的一位。”如此來說,一部小說,與一部電影的緣分,也是頗有淵源和有趣的。

二、電影整體忠實了小說原著
導演高蘭對于這部電影的考量,或者說巧設是,影片特意移植到愛爾蘭,把背景年份改至1924年,這是相當有眼力的設定,“一戰”後,新舊交替之際,愛爾蘭不少底層民衆為逃避苦難,紛紛漂洋過海前往新大陸尋求更為美好的生活。片尾,哈裡的兒子帶着妻子乘着巨輪離開故鄉,就呈現了這樣的情景。出演哈裡兒子的愛爾蘭演員基裡安·墨菲,外表并不出衆,當時還寂寂無名,經過時光的磨砺,其出色的演技得到了公認,現已成為國際巨星。飾演兒媳的女演員凱瑞·康頓,同樣的出色,對于角色把控的分寸感極其恰切,散發了一種内在的鋒芒。

的确,這部電影總體上忠實了小說原著,尤其是在老旦與哈裡這個角色轉換上的思路,可謂一脈相承,且影片所營造的“敵人”角色與肅殺氛圍,以及最終的凋零場境,與小說同出一轍。本來,楊争光的小說畫面感就很強,這也使得導演的改編得心應手,我在一篇文章中說過:“楊争光的小說文字精準、簡約又豐富,各色人說話都有鮮明的身份特質,結構極其嚴謹,情節細膩而富有節奏感,形同一個超高的俠客,往往是手起刀落嗄嘣脆響,猶如置身于強烈卻異常靜寂的無際曠野當中,既震撼又飽滿,從不拖泥帶水。小說充滿畫面感,這是一種超強的叙事能力。這也許與他常寫劇本有關系。”

對于導演來說,楊争光的小說觸動他的應是整體所營造的藝術氛圍,那種連貫又妙不可言的起伏情節,他所要做的,就是需要在改編中滲入自己的影像風格和所想,以符合愛爾蘭鄉村的模樣,自然就會水到渠成。也就是說,電影的整個叙事結構和風格,都遵循了原著的脈絡,保持了小說的機趣和荒誕性,正如我以前所說:“楊争光的小說,總是能把現實中的荒誕,通過他超越常人的奇特想象及詭谲的魔幻手法,寓言詩般地活化出這個民族巨大又隐含的深痛,從人類的思想高度不露聲色的一一呈現。這些作品,凜冽又精彩地活化出一幅現代鄉土中國絕妙的風情畫,是一篇篇動人心魄的現代寓言詩。”

三、電影的改編與小說主旨并行不悖
應該說,影片在情節上的打磨極其用心,對于小說的改編主要在以下的幾個方面,一是人名,老旦變成了哈裡,兒子大旦變成了格斯,村長馬林化身了神父,兒媳環環變成了艾琳,老旦的仇人,人販子趙鎮,變成了奸商喬治。電影情節上的改動,加入了一個女性的角色梅,這也為最終的結果增加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戲劇性。再就是,影片對于兒子這個角色的性格塑造,讓他喪失了某種身體功能,想必這更符合電影的叙事特征,小說中環環與趙鎮的靠近,源于趙鎮妻子的鼓動,以及環環的好奇心理,所謂男人總是不一樣的,為何不一樣,卻需要多多體驗才是。小說擅長的是心理層面,電影隻能靠行為呈現,所以,電影的這個改動與小說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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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村長馬林化身神父,這個微妙的改動可謂化龍點睛,完全的愛爾蘭化,至少讓西方觀衆一目了然。當然,影片最大的改動,還在于哈裡最後的複仇,小說中,老旦慫恿兒子大旦去複仇,大旦就去買來了十多條狗,通過屠狗練習,期望掃清複仇的障礙,也就是趙鎮家的那隻獅子狗,從而成功的幹掉趙鎮,沒曾想,所有的屠狗練習都是無用功,獅子狗不是撲上來的,而是直接咬斷了他的懶筋,這個寫法真傳神,大旦成了瘸子,更不可思議的是,大旦居然依靠剩餘一條奄奄一息的公狗,開了接種店發了财,但他這時已離開了專橫的老旦,趙鎮找老旦麻煩後,老旦瘋了般地站在趙鎮家糞堆頂上,聲稱自己是一棵樹,正好糞堆滋養樹,如此搗騰下,果真他就變成了一棵樹。

這妙不可言的結局,完全是小說魔幻的色彩,或者說是中國西北黃土地上的荒誕特色。應該說,電影最終的改編,既有利于影像叙事的結構,以及節奏的把控,也符合愛爾蘭世紀初的鄉村風情,這與小說之間應是并行不悖的。其它的細節改編,也在情理之中,好在影片始終在小說的軌迹上悄然前行,這也是影片得以成功的主要原因。想想,這是東西方語境差異下,兩類民俗文化,兩種藝術形式的有機融合,真是很不容易的事,身為觀者應該感到欣然。

四、電影抓住了小說的精髓
如此來說,在電影的氛圍營造上,高蘭導演的确抓住了小說的精髓,在把握小說血肉骨胳的層面上,強力地撐起了這部電影的靈魂。出演哈裡的演員科爾姆·米尼,堪稱老戲骨一枚,他對于哈裡成功的诠釋,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每當他困厄之時,時常端詳自己的雙手,然後慢慢舉起,祈求上天給予神力,這鏡頭極有沖擊力。這讓我想起丹麥導演德萊葉《詞語》中的精神病患者約翰,時常走到荒野用右手指向前方,猶如上帝附體的的喃喃呓語。但哈裡的舉手指向更為明确,就是他要用赤手空拳戰勝對手,也就是他念念不忘的敵人,隻是土豪喬治這個敵人并不好對付,遇剛則剛,遇柔則柔,是一個耍太極的高手,似乎讓哈裡的暴烈毫無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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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一個見利忘義,善于鑽營,一個性情陰戾,刻闆守舊,但人事相交,總會暴露人性緻命的缺陷,也就有出其不意的可能。電影彌漫着愛爾蘭民族風情,小提琴和手風琴演奏的愛爾蘭民謠,歡快的踢踏舞,加之藝術化的緊湊布局,使得電影整體充溢着黑色幽默的荒誕色彩。導演高蘭深谙愛爾蘭鄉村的本質,被大海包圍,濕氣深重,天,總是飄着陰沉沉低垂的雲,如同哈裡滿眼都是敵人,這種濕重的自然環境,恰好對應着他的陰郁心境和怒氣沖沖的秉性。

哈裡的家偏于鄉村一隅,如同飄零的一艘孤舟,而他的敵人喬治,生活于鎮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還開了酒吧,典型的一個暴發戶。影片善用遠景和近景的精心交替,讓人與景形成一個緩沖,凸顯對峙各方的微妙心理,以及情緒波動的影響。

五、哈裡的眼中隻有敵人喬治
因為這部電影帶有魔幻色彩,在情節和細節的黏接上有着極為精心的設計,稍不留神就會錯過之後的情節嬗變,在人物塑造上,如同小說一樣,對于主角哈裡的内心和行為,都有着綿密的構建,基本上也是沿着開端、矛盾和解決的線性思路,使得電影的諸多場境,猶如凜冽寒風,讓觀者有種瑟瑟的感覺,因而,解析這部電影,需要更為精細和耐心,最好先看看小說原著,才更易抵達電影所要闡揚的核心和本質。

片頭,愛爾蘭的斯凱雷特,寂寥空曠的鄉野,哈裡端詳着雙手,然後緩緩舉起,對天祈禱:“我有一個夢想,夢想有一艘旅行船去旅行……”,似乎老天不感冒,給他來了個當頭棒喝,大雨傾瀉而下。當他給兒子格斯說到這個夢想時,兒子一臉不屑:“什麼夢想,我從不記得有什麼夢想。”為父當然不放棄:“我夢想旅行,因為我恐懼,他們把我拖到會議室捶了我一頓……但有一些事可以确定,我倆都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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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父子的想法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不可能相交。哈裡的這段表白,說明了他眼中“敵人”的由來,并非全然虛構,也就是說,他是一個常被喬治欺負的對象,這是利益沖突,也是階級矛盾。哈裡的眼中隻有敵人。一個土豪,一個貧民,本來就不可調和。但三十歲的兒子并不願整天想着什麼敵人,看得出他隻想過自己的日子。這天,父子二人來到喬治的酒吧,正好遇到喬治為剛剛出生的兒子慶生,這世界從來不缺少發現,一如格斯對女服務員艾琳一見傾心,走不動路,還說不出話,但老父警告他這女人是毒藥,她并不适合你。至少在愛情上,兒子同樣也是一根筋的人,愛了,就不會退縮。

剛成年的艾琳,因家境貧寒,被喬治帶到小鎮,就在酒吧打工。堪味的是,酒吧還有一個女主管梅,看得出,她對喬治愛得可謂一往情深,但影片隻是匆匆帶過,如若不注意會忽略這個細節,這也為最終的結果埋下了一個有趣的伏筆。但喬治對于梅好像并不想過多的深入,頂多也就是他一碟附加的小菜,玩玩而已,畢竟他的妻子珍妮給他生了個兒子。在自己的酒吧,喬治對于哈裡還表現得很有風度,拿着酒過來想湊個熱鬧,更何況慶生就應該開懷暢飲,但哈裡并不買賬:“我的上帝對這些日常瑣事遠着呢,你帶着你的諷刺給我滾蛋。”

六、兒子和艾琳結婚引發的問題
哈裡擔心的是,若是兒子真的跟艾琳好上,那就糟糕了。顯然,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兒子和艾琳果斷的愛上了。哈裡當然氣極敗壞:“我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兒子回擊:“不,喬治那人,我并不了解他。”這等于兒子拒絕了老子給他安排的“敵人”。說服不了兒子,還可以在菜地裡扭斷十幾棵卷心菜的脖子,對于他來說,這真是一個絕妙的主意,讓卷心菜不再成長,對于哈裡來說,這兩畝菜地換來的兒媳,真是讓喬治白占了便宜,想想,都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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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跟“毒藥”艾琳結婚了。照例要拍結婚照,可樂的是,哈裡和小羊一樣的亂蹿。入夜,哈裡又在難為兒子入洞房,說是要給他講故事,還要兒子給他按摩,但兒子聽從了内心毅然決然地入了洞房,可格斯的那家夥不争氣,無法和艾琳進行實質性的夫妻生活,他顫抖的縮成了一團。原來,他就是一個廢物,難怪他的老父總是擔心着什麼。從根子上說,格斯的軟蛋,正是這父親嚴酷的使然,妻子被瓦棱意外地砸死後,兒子的手腳,就被這老家夥束縛了,一切都得聽老子的,讓兒子從小到大的陰影面越來越大,也讓他無法做一個真正的男人。怎麼辦。

一早,艾琳說我要去下喬治那裡。哈裡瞪着眼說那個是我們敵人,不要再提起他。兒媳感到可笑,哈裡猛地喝道不準發笑!吓了她一跳。鎮上,喬治的妻子問艾琳有沒有感受到新婚的甜蜜。她嬌羞地說就像巧克力的味道。的确,床上的艾琳抱着格斯,撫慰他鼓勵他,但他就是不行。他不行,敵人就會趁虛而入。在喬治家的洗衣房,艾琳沒想到喬治進來就關上了門,顯然這是早有預謀,然後色膽包天地捏緊她濕淋淋的手:“我的妻子現在就是一個黃臉婆,而你不一樣。”慢慢,他抱起她,艾琳也順從的躺下,好像早有所期盼,如此這般,喬治輕松地占有了她。

七、哈裡動員公審兒媳偷情無果
這消息不知怎麼就傳開了。哈裡對兒子說你看到了嗎,她今早有多高興,你給我盡快趕走這個娼婦。但兒子深愛着艾琳,好像有愧于她,也從不責怪她做了什麼,簡直就是聽之任之。哈裡怎能咽下這口氣。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喬治為了息事甯人,不要那兩畝菜了,那些早早被哈裡扭斷脖子的卷花菜,已爛在菜地,之前他還沉浸于“今天又是一個美好的一天”,真是滑稽。這下,他隻得收起剩餘卷花菜拉到鎮上賣。倆老太婆過來問候哈裡,并告知他兒媳的有關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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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在小鎮給妻子買了八音盒。必須說,兒子讨妻子的歡心,是發自内心的,但哈裡無法容忍兒子的愚蠢,在這,你就要聽我的。兒子說:“是的,在這房子裡我根本就沒有自由,一切都是由你來主宰。”哈裡有點恨鐵不成鋼,我給你講個聖經以外的故事,什麼聖母不讓盲人恢複光明的故事,但老子說後,兒子就是沒反應。“兒子,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你妻子和喬治搞在了一起,你就這樣讓我的敵人笑話我。”兒子淡淡地說你想做就去做吧。“膽小鬼!”兒媳對哈裡說,你不必為這個流言而擔心。哈裡哈哈一笑:“我要讓全鎮的人都知道,你是被喬治逼迫的,我要讓喬治老老實實的向神父坦白。我要讓他當衆出醜!”

如同公審,神父、哈裡和村民一衆聚在一起,靜等艾琳說出實話。哈裡質問她是不是被強迫的。艾琳說沒有。這下徹底涼了。難堪之下,格斯沉默的帶着艾琳出去。面對不争氣的兒子,哈裡再端詳雙手,緩緩舉起,請賜予我力量吧。他要報複。偏偏艾琳就是拿哈裡的話不當回事,她再次來到小鎮,要找喬治讨個說法,沒想到哈裡悄悄的跟着來了,對于他來說,這次等于就抓了個現形,但狡猾的喬治帶着艾琳從後窗跑了。氣極的哈裡沒能堵住他倆,倒是看到了梅,就是酒吧的那個女主管,他來勁了:“你是我的證人!”,往前一走,頭碰到了牆壁,頭暈眼花之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撿起石塊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臉。

臉,徹底的花了,這下可得勁了。他再次喊話:“你是我的證人!”但梅堅定的拒絕了他”不!“哈裡白白打花了自己的臉,隻剩下哀嚎。禍不單行,兒子也要去報複,反被喬治家的狗咬了腿筋。至少,哈裡還能解決這條狗。喬治可不是省油的燈,開着小車帶着喽羅過來:“你打死了我的狗,你要賠償我。”“你的狗咬傷了我兒子的腿,你還占有我的兒媳,這事就算扯平了。”喬治豈能答應,讓喽羅搭梯子掀掉他的屋頂。哈裡無路可走,找到了神父,你幫我阻止他,上帝也要給我一間屋子住吧。但神父這老奸巨滑的家夥居然說,這是你應得的,我該做的就是為你倆祈禱!

八、哈裡最終與老樹合于一體

大雨滂沱,哈裡喪家犬似的隻能回到這個沒有屋頂的家。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兒子跛着腳已帶着妻子艾琳先行離開。此時此刻,哈裡已無力阻止什麼,隻能聽憑雨水盡情的淋成落湯雞,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竟然坐在躺椅上悠然自得的抽着煙。得勝而歸的喬治,怎能少得了跟妻子愛愛,妻子警告他以後别再打艾琳的主意了,盡享其中的妻子,似乎聽到了什麼。喬治說可能是哈裡報仇來了,急忙拎着褲子起身下樓,隻聽到一聲清脆的槍響,妻子驚呆地跑來一看,丈夫倒下了,眼前的不是哈裡,是梅,原來是她。

是啊,梅,一直讨厭喬治跟妻子愛愛,尤其是在樓下聽到她的叫床聲,這下終于總爆發。深愛着喬治的梅,趴下抱着他的頭,痛哭流涕。梅,癡情一片,愛不得,得不到,結局也就如此了,正可謂愛生癡,癡生恨,恨成魔。隻是哈裡萬沒想到,喬治這個敵人竟然沒死在自己的手上,白白失去了一個和敵人最終交手的機會。

出殡的日子,哈裡過來看着躺在棺材的喬治,感覺他笑了,就像平時那種對于哈裡的恥笑,哈裡突然警覺起來:“我知道,這是你的遊戲,你以為你能輕易蒙蔽我們嗎,你永遠也逃脫不了我的手掌心,還有你的兒子,你的子子孫孫都休想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嘴硬的哈裡從屋裡出來還是傷心的哭了,他當然不是為喬治,因為他的兒子帶着愛妻已乘着巨輪遠航,尋求更為自由浩瀚的新大陸。兒子也算是幫老子完成了旅行的夢想。好在,哈裡眼前還有一棵在茲念茲的老樹,他慢慢舉起雙手,念念有詞,如同遭遇雷擊,電流通遍全身,迅即化為了一棵樹,或者說,哈裡與那棵枝幹茂盛的老樹合于一體。他竟然因為這棵樹得以永生。這必須得拍照留念。

2021.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