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看的第一部韋斯·安德森的作品:此時此刻開始,彼時彼刻永恒,我将成為韋斯·安德森的信徒!那斑斓绮麗流轉的色彩,那荒誕跳脫的神經質,那律動隽永的配樂,那複古優雅的歐派文藝,那天真純粹的人性!才華橫溢所噴濺而出的榮光,而我站在這榮耀之中,靈魂因激動而顫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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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M·古斯塔夫在黑白色的銀幕中再次閃耀優雅的人性餘晖之時,靈魂瞬間被一種無法捕捉的情緒,一種迷蒙虛幻的氛圍所捕獲。M·古斯塔夫先生噴灑的古龍水L’Air de Panache味道彌漫在我飽受震驚的神魂中,那優雅,浮華,精緻的香氛氣息滲透肌膚穿透血液镌刻骨節直至骨髓。舊時歐洲文明的餘晖随着一片灰白,葬送在槍管之下,如同茨威格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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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栖居的那個世界可能遠在他進入之前就已經消亡了。’喬治•普羅尼克如是說。

茨威格的作品往往都是在一個故事上構築另一個故事,用忏悔式的自白揭開秘密下面更深的秘密。

這種處理故事的套路同樣适用于《布達佩斯大飯店》的故事結構,韋斯也曾在采訪中表示:“某個人遇見了一個有意思的神秘人,他們産生了些許交集,最終坐到一起推心置腹地講述自己的經曆。”他緻敬了茨威格,康拉德以及梅爾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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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層的故事結構,如同套娃般一層層揭開,堆砌出了一座幻想中的城堡布達佩斯大飯店。奇怪的是,如此浮誇,跳脫,荒誕,奇異的故事,像謠言般層層轉述,表達,傳播,卻擁有了如此真實立體的質感。他從靈魂的最深處,無意識的為你根植了現實的影子。毫無理由,莫名自信的以此為真。就像零最開始說到他不願意提起他的妻子。然後他們取回蘋果男孩這幅畫跑到頂層的時候,甚至阿加莎挂在牆壁上搖搖欲墜的時候,我都幾乎覺得她要死了,可憐的老zero的終身之殇。結果,他們結婚了,甚至有了孩子,而阿加莎隻是死于疾病?!大起大落,蕩氣回腸拜托那是冒險小說的套路,而,韋斯·安德森隻會隐晦的告訴你,看這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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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淋漓盡緻的傳遞了他想要呈現的精神内核,無論是技術上,結構上,藝術上,美感上,色彩上,音樂上深深的镌刻于你的靈魂之上。伴随着若隐若現的L’Air de Panache浮華味道,牽引着你微末的情緒反饋,隻有絲絲縷縷,卻能經久不衰。

電影中那浮華,優雅,虛幻的精緻,荒誕,天真,可愛,絮絮叨叨的神經質,那略顯惡趣味的四根手指,被置換蘋果男孩的裸女畫。無不隐喻着那個極緻文明又極緻殘酷的歐洲時代,為此陪葬了茨威格,也埋葬了M·古斯塔夫。人性的餘晖在古龍水裡彌散,在逼仄的廚房布道詩裡終結,在給門口擦鞋小童的一先令裡破碎,在莫奈畫筆下茫茫白雪中的幹草堆上逃匿,在破舊不堪的布達佩斯大飯店裡從作家的口中迎來了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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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靈魂仍顫栗不止,為韋斯·安德森,為茨威格,為逝去的人性餘晖,為破敗的歐洲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