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是我最喜歡的李滄東導演的作品,也是李滄東導演最好的作品之一,也是他所有作品裡最特别的一部,李滄東導演幾乎每一部作品都有強烈的情感,但《燃燒》的卻是一部非常平淡的電影,人物和情節簡單,幾乎沒有故事曲折,但看完後内心卻能強烈感受到沉默的呐喊。

首先這是一部文學性特别強的電影,得益于村上村樹小說《燒窗房》的改編,電影中的叙事方式和台詞都透露着文學氣質。文學與電影最大的不同在于文學提供了更多的想象空間,本片也同時做到了這一點,所以大量的隐喻符号和大量的空白,和文學一樣,有着龐大的解讀空間。

李滄東生命,存在,階級,将欲望的想法通過簡單的懸疑故事表達出來,這要歸功于電影中宏大的隐喻,比如電影中女主角給男主角一個吃橘子的場景,告訴大家饑餓之間的區别——一般的饑餓就像吃真正的橘子,精神上的饑餓就像吃橘子的幻想一樣,想象要想達到最佳結果,它不是存在而是消失,從這段話開始其實就在暗示着整部電影的走向和風格,當女主角告訴男主角貓不能挪動位置時,女主角的欲望就出現了,與同階級的男主角開始發生關系。主動的女主把男主從怯懦變成了釋放,從此,男主角對女主的欲望更加顯現。女主住在狹小的出租房裡,男主住在鄉下的倉庫裡,兩人的社會階級一緻,直到另一個男人出現,打破了這個階級的平衡,突然出現的男人代表了高階級的人群。他開着豪車住着别墅,他說在他的記憶裡從來沒有流過淚,不知道什麼是悲傷,問他的工作時也說隻是玩玩,讓司機把自己的豪車跟在男主角的車上,甚至為了不超過男主角的卡車,得一直踩刹車,當他稱贊女主的可愛後,男主迫不得已把女主的行李從自己的舊貨車上卸下,眼睜睜地看着女主上了男人的豪車時,男主的心情開始發生了變化。

當女主和男人邀請男主到咖啡店時,畫面構成是男主和女主在咖啡店底下指着打電話的男人并仰望着,這裡暗示三人的階級關系,這種畫面構成階級暗示的場景在影片後半段再次出現,男主角在大樓裡鍛煉,男主在路上仰望男人,男人在健身房俯視男主,包括山上和小路上,任何時候,男主角都是仰視和追逐男人的。

男人看手相的時候說女主心裡有石頭,其實那不是外面随便撿來的石頭,而是女主心裡确實存在的,原因可能是女主面臨真愛和跨階級的選擇矛盾;而當男主第一次來到男家時,富麗堂皇的景象讓男主迷失了方向,之前男主對女主說他家廁所在廚房旁邊,但巧的是,他這次是去廚房旁邊問廁所在哪裡。

男主角的笑從頭到尾都是強顔歡笑,高階級的人能夠發現和創造生活中的樂趣,而另一方面,下層階級的男主角顯然找不到,相反,同為普通階級的女主卻可以在各種普通或高級的場合進行自然的表演,聊天,仍然敢于展示自己坦誠的笑容,但在愛而不得的男主心中,它變成了讓上流階級歡欣鼓舞的妓女微笑。女主與男人也毫無階級代溝,其實這一切隻是因為女主在尋找能解決精神饑餓的方法,在她眼中沒有物質的追求,所以在她心裡各個階級都是平等的,但其實看了整部電影不難發現,女主在男人眼中隻是下層女孩中的一個玩物。看看男人的哈欠和其他人惱人的肢體動作和眼神就知道了,盡管周圍的人不理解女主,但她仍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永遠在夕陽下起舞。這裡其實很能引起我的共鳴,社會上的階級難以逾越,但精神是可以超越的。就像我們雖然無法抵達别人的财富水平,但我們擁有他們沒有的精神價值和生活追求。這是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的,就像在破舊的鄉村可以看到最美的夕陽和自然的搖曳,可以看到悠閑的三人,在繁華的市區隻能看到被圍困的南山塔和忙碌的人群,可以說這是一種用精神世界對抗階級的手段。

然而夕陽下的朝鮮對面,女主赤裸起舞并哭泣起來,這種傷痛就像是韓國曆史政治史上的一種傷痛,在本應兩岸一家親的當下徹底反目成仇的傷痛。

男人說自己喜歡燒溫室,但男主人沒找到被燒焦的溫室。這更有可能是男人兩個月一次對女人的“燃燒”,溫室指的就是女孩,男人在燒了女主後,找到了新的目标。他說他嫉妒男主角在女主角心目中的地位。那是因為站在高處的男人從來沒有真情實感。沒有人能理解他,沒有人能真正從心理上依賴他。他也無法真正理解和愛上任何人,一切隻是他的玩物。

當男主在停車場呼喊着名字尋找到小貓時,我們基本可以斷定,是男子在作案後收拾了女珠的房間,把小貓帶回了家。

其實從影片不同人物的對話中不難看出,導演展現了女性的社會困境,以及對韓國警察和對中國人的嘲諷,但其實作為中國人,這種嘲諷隻對一部分人有,不應該對所有中國人有偏見。那些視金錢如糞土,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其實是指世界上頂層階級的所有人。

最後男主角認為是男人殺了女主,燃燒了男人,但這一切是真的嗎?那個男人為什麼明知女主不見了,還毫無防備地去見男主?電影中女主房間裡若隐若現的光,女主角家裡從未出現的貓,不知為何的三個沒有聲音的電話,消失的井,這些都該如何解釋?或者這一切都是男主角寫的小說所想象的嗎?男主角喜歡站在窗邊欣賞外面的風景,是不是在判斷這個世界的真實呢?還是說女主在機場爆炸中早就身亡了,我們不知道這些是否都有可能。

總的來說,這部電影運用了隐喻和暗示,告訴了我麼導演想表達什麼,故事是什麼。被僞善的男人欺騙、用精神對抗階級的女主沉迷并相信了階級,至少利用自己的精神變成了自我,但是對抗真的失敗了嗎,男主最終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戰勝了階級,但他真的戰勝了階級嗎?其實表面上他雖然戰勝了階級,但其實他隻是在為女主出氣,事實上并沒有真正解決社會階級的問題,也沒有解決人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