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看的時候印象最深的是皮膚的觸感,那種奇特的親密,甚至有種懸疑感。這次注意到是因為鏡頭一直非常近,非常低,光圈也開得很大,是可以拍到呼吸的距離,但這種近乎色情的拍法又時不時突然搖遠,把兩人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赤裸地暴露出來。

像是快要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高空的空氣。

這并不是正常的觀看方式,更像是蘇菲在模糊的記憶碎片中用盡全力凝視着、搜尋着——親密存在的縫隙,還有什麼同樣存在?

這種懸疑感來自她對自己記憶的猶豫不決——到底在什麼時候他走到死亡邊緣?

鏡頭下沉,互相塗抹防曬霜,火山泥;

鏡頭上升,二者不再被粘稠的液體相連,各自被沖向自己的清澈。

Sophie的課題是在氣泡酒浸透的荷爾蒙裡探索性與性别,Calum的課題是在海浪沖洗的抑郁中确認自己與世界的距離,而兩個人都在高度自知的情況下扮演,一個女兒和一個父親。

這種扮演和記憶像是同一個畫面的正打和反打,就像防曬霜在皮膚上的覆蓋和溶解,愛,那麼容易失效,隻好一層層地補。

映後戴錦華老師轉述導演的一個訪談,她說她要用一個土耳其語的字來傳達這種感情,這個字在其他語言裡都沒有,意思是“愛,渴望和喪失”。我覺得這是個矢量詞彙,在愛的空間中,渴望各自指向不同的方向,而喪失的空集久久伫留,像那張沒有完成顯影的寶麗來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