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電影《再見,南屏晚鐘》是在大陸非常少見的“同妻”題材,對岸台灣已經拍過一些優秀的該題材的電影,但給人的感受是,雖然電影很真實,但總覺得還是與我們有些距離。
《再見,南屏晚鐘》将這種距離感縮小了很多,它講述的是發生在大陸的同妻故事,沒有加上科幻、驚悚或者喜劇的元素,它赤裸裸地将一位幾乎瘋癫的同妻搬上銀幕。
二.
深受傳統觀念影響的李久梅堅信“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到了什麼年齡就要做什麼事,不然會被人說三道四。于是她不顧閨蜜的勸阻,嫁給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感情的男人黃濤。
李久梅第一次發現黃濤與其他男人在房間裡做苟且之事的時候,鏡頭是這樣描述的:她将門踹開,小夥子提上褲子倉皇而逃,李久梅拿起抱枕歇斯底裡地砸向丈夫,一邊砸一邊問他要不要臉。
在踹門之前,她還是猶豫了一下的,她大概知道兩個男人在屋裡做什麼,但又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情況,于是她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她又立馬掉頭回來,攢足了力把門踹開——丈夫出軌的人是一個男人,無論如何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發現丈夫出軌之後,她沒有提出離婚,而是組織了一場家庭聚會,把丈夫出軌的那個小夥子還有他的老婆、孩子都叫過來,以吃飯的名義,企圖把這件事說清楚。
她的意圖很明顯,希望能夠敲醒丈夫和那個小夥子,不要再做這種事。
她秉承了傳統的婚姻破裂解決方案:出了問題一起想辦法解決。她也許認為這隻是丈夫一時興起,或者隻是因為丈夫受到了别人的誘惑,隻要把事情說開了,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軌。
可是,性取向是很難改變的,斷了他的一個情人,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他的欲望得不到滿足就不會罷休。
黃濤與男學生暧昧不清也被李久梅抓到證據。即便是這樣,她也隻是嘴上說離婚,沒有任何實際行動。
李久梅認為丈夫生病了,需要她陪伴着一起治療,隻要她足夠用心,總有一天她可以治好丈夫。
甚至,她以為丈夫嫌棄她是因為她把第一個男孩子流産掉了,隻生了一個女兒。因此母女關系一直很惡劣。
她将夫妻關系的破裂怪罪在女兒身上,在女兒成長的過程中經常用刺耳難聽的話“教訓”她。既想讓她做夫妻關系的粘合劑,又不想讓女兒太靠近丈夫,因為擔心她有戀父情節。
可見李久梅的精神狀态已經很差了,她憂心丈夫出軌,憂心女兒跟自己不親近,什麼事都向着父親,在這個家裡,她孤立無援。
雖然電影沒有交代,但是我們可以想象,李久梅必然是寝食難安,卻又無人訴說——如何向親朋好友訴說自己的丈夫喜歡男人?這種痛苦、壓抑、無奈和絕望,應該是每時每刻都在折磨她。
三.
于是邪教登場。人在萬般無奈的時候,往往會病急亂投醫,尤其是在面對這種心靈危機的時刻,任何說可以幫助她解決問題的人都可以取得她完全的信任。
在熟人的介紹下,李久梅開始迷信趙老師的“宗教”。生病了不看醫生要做法、賣收音機給信衆、捐錢“做功德”,種種迹象表明這是一個邪教。
但李久梅相信,隻要她夠虔誠,多念經、多祈禱、多“做功德”,有朝一日可以面見趙老師,得到“開釋”,丈夫就會好過來。
從國外回來的女兒黃曉萸一直勸說母親離婚,開啟自己的新生活。在現代文明中長大的黃曉萸不理解,為什麼母親這麼痛苦還不選擇離婚,為什麼要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耗着。
是啊,為什麼呀?早點離婚不就解脫了嗎?但是在李久梅看來,離婚似乎是一件羞恥的事情,愛情在婚姻裡不重要,隻要能搭夥過日子就行了,離了婚她也許無法再找到一個合适的伴侶重新開始接下來的生活。
于是耗着,給自己找許多的借口:孩子、家庭、面子。我們身邊的李久梅其實挺多的,在漫長的婚姻生活中互相折磨,怎麼也不肯解脫,最後也變得瘋瘋癫癫,孩子也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
四.
從清純的少女變成一個戾氣十足、精神恍惚的中年婦女,傳統的糟粕思想捆住了李久梅,騙婚的黃濤拿起刀一遍又一遍地傷害她,在現代社會成長起來的女兒黃曉萸往她的傷口上撒鹽,趁機而入的“趙老師”們貪婪地吸食她的血液。
無辜、可憐的李久梅,在黑暗的背景中緩緩地熄滅了一盞孤獨的燈,舞台劇結束,仿佛預示她的精神徹底死亡。
如果黃濤尊重自己的性取向,一開始就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不會有李久梅的悲劇;如果李久梅撇開不相幹的人怎麼看、多問問自己内心的真實需求,就不會糊裡糊塗地随便找個人結婚。
說到底,做真實的自己對一些人來說還是太過艱難,而不能做真實的自己,有時候是太多悲劇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