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佐田雅志斥巨資拍攝于1980年代的紀錄片《長江》,網上有不少傳說,确實很值得一說。
作為紀錄片,它跟楊超導演的劇情片《長江圖》一樣,選擇了“很笨”的拍攝方法——溯流而上的實拍。再說得更直白點吧——它(們)失敗了。
整個過程到最終目的地,佐田雅志與攝制組,到了宜賓,就沒能往金沙江上遊走,而是拐偏道,去了岷江支流的樂山、峨眉,未能抵達終點(長江源頭),是留下了實實在在的遺憾。不過,那畢竟是生死漂流還沒開始的年頭,而直抵青藏在二十世紀大多數時間,對于外國人,都意味着難以想象的考驗難關。
再從實際收益來說,紀錄片《長江》也沒能像其他“人民老朋友”那樣,成為官方表彰的佳話,隻是充當了電視台的免費素材。
可這種又笨又慢的方式,出現于彼時的大陸,一塊剛被曆次運動,榨至枯竭,揚帆待行的土地,卻有着奇特效應。換言之,這個日本人,做了本邦人最該采用,實踐,從頭拾取的溯源正本方式。
差不多十年後(也許不到),長江沿岸就發生了地覆天翻的變化。電影所記錄的一切,從航船速度,到生活方式,或快,或慢,均風幹于改開的大手。經濟巨浪的拍岸下,一些江城,連廢墟和影子都尋覓不着。更不必說,高峽平湖,人定勝天的手筆改造。表面上,今天的無人機蜂群,也能記錄下千百倍體量的影像素材,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已經徹徹底底的不一樣了。大江還在東去,可你要記錄的對象,已經滄海桑田,面目全非。
《長江》裡,主理人出鏡搬演,帶解說詞,自己唱主題曲,很多時候都是我所不喜歡的紀錄片拍攝方式。因為它很容易跑偏,先于記錄對象,一些人,會被自己所感動,希望拉上觀衆一起被感動。但紀錄片與欄目形式,也受制于渠道與受衆,日本人這套認真,匠人整慢活,不計成本與時間的鑽牛角尖模式,倒有傳統可循。這樣的瘋狂,值得每一位國人學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