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黃軒在互聯網上火了,因為他的形象很像王洪文。這是我在現實生活中聽朋友提起的“趣事”。接下來,大數據開始“作妖”,關于黃軒穿65式軍裝的短視頻鋪天蓋地地推送給我。學生時代的我對《芳華》不感興趣,無論是嚴歌苓還是馮小剛,我心裡都充斥着對他們藝術水平的鄙夷。但談到那個年代的事情,我還是很有興趣。越是無知、模糊的近代事件,越能加深我的好奇心。
曆史記錄本身是碎片化的。能夠保存下來的文字、器物、遺址等,多源于有權勢的階層、勝利者或特定文明,而普通民衆、被征服者、邊緣群體的聲音往往湮沒無聞。曆史常被民族國家建構為‘一脈相承的共同體叙事’,強調光榮而回避污點。意識形态更可能系統性地美化或扭曲曆史,以服務于當下的權力結構。對于曆史材料的客觀性,我的态度往往趨于消極,因此我很少談論未曾親曆的曆史。以下看法僅基于文本層面的讨論。
要在網上找到姚文元的《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電子文本很簡單,并不是什麼稀奇事。但讀過内容後,就會發現,就教科書所簡單表述的“導火索”而言,它顯得太神秘了。事先聲明的是,因為各種因素,我對于那段曆史和姚文元本人僅僅是基本了解。
首先想說的是,姚文元的這篇(文章)在技術層面,是辯論術、修辭學上的傑作(這裡不含價值判斷),作為“批評修辭術”的樣本有着極強的内部邏輯與攻擊性論證。它建立了一個自洽的閉環邏輯體系(“一切曆史都是階級鬥争史”→“劇中情節可映射現實政治”→“因此作者必有意影射”→“因此這是政治鬥争”)。一旦接受其前提,其推論就難以從内部駁倒。作為“曆史語境”的切片,它忠實反映了當時的思維模式與政治空氣。
所以,這篇<評>就是研究當時特定曆史階段上層建築和意識形态的“第一手化石”。它極其鮮明地體現了“以階級鬥争為綱”的思維如何具體運作,如何被應用于文藝批評領域。它是理解那個時代話語體系的核心文獻.
文章表面上是借海瑞"退田"和"平冤獄"情節,批判吳晗劇本"歪曲曆史"、宣揚"階級調和"并為"右傾機會主義"招魂;實則更深層的意圖在于,通過"影射史學"手法,将一個曆史學術問題(如何評價海瑞)與現實的黨内政策分歧(如何評價"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強行捆綁。此舉徹底改變了論戰性質——從對"曆史真相"的辯論,異化為對"政治立場"的甄别與審判。它為此後批判運動樹立了範式:任何文藝或學術作品都可能被解讀為暗藏現實政治企圖的"密碼本",作者的創作動機亦可被無限上綱上線乃至惡意揣測。
《海瑞罷官》的作者吳晗并非普通學者,身為北京市副市長,他是劉少奇、彭真領導的"北京市委"這一相對獨立權力體系中的核心文化人物。該劇的創作與公演均獲得北京市委的認可與支持。因此,批判吳晗本質上是"敲山震虎"之舉。文章特意選擇在上海(由姚文元執筆、江青與張春橋策劃)而非北京發表,刻意繞開以彭真為首的北京市委及中央宣傳部——這種安排本身即構成異常的政治信号。
這是一次由"體制外"力量發起、針對"體制内"權力結構的奇襲。《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的發表,不僅無視中宣部、北京市委等正統意識形态管理機構的審查程序,更通過地方渠道(上海)與特殊途徑(江青)直接将文章呈遞毛澤東并獲得支持。此舉實質是以政治高壓手段強制統一思想、壓制異見,展示了如何借操控具體文化議題來發動全國性政治運動。
其深刻性體現于:該事件實驗并驗證了一種全新運動模式——通過樹立文化标靶,動員群衆與媒體開展批判,進而瓦解既有官僚體系,最終構建起一套由激進派主導、更直接聽命于最高領袖的輿論動員機制。
《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的本質是一次"以學術批判為名,行政治謀殺之實"的經典文本操作。這不是批判,而是"政治煉金術"。其真正目的不是評價劇本,而是将學術問題"煉成"政治問題,将文人争議"煉成"敵我矛盾,為更大規模的清算提供"理論依據"。它宣告了一種終極規則:"我說你是什麼,你就是什麼;我說你為了什麼,你就為了什麼。"吳晗是否影射現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權威解讀認定他"影射"了,并賦予這種影射以"反黨"的緻命内涵。"退田"可以曲解為反對社會主義改造,"平冤獄"可以附會為替"反革命"翻案。文本的細節不再是藝術元素,而是被搜羅、裁剪、拼接成的"政治罪證鍊"。
電影《芳華》中黃軒飾演的劉峰,結局時的落魄象征着沒有背景與後台的普通人在時代轉型中的失語與失落;相比之下,幹部權貴子弟卻能在改革開放後四處拿地發财,借“初始優勢”完成資本的順利轉換。電影中的一句台詞——“革命江山都是我們打下來的”和“張幹部能摸,劉峰不能摸”——極為赤裸地揭示了特權意識、階層優越感與難以逾越的階層壁壘。因此,即使在強調平等的集體内部,隐性的階層壁壘和權力結構依然堅固。
當下的短視頻平台,已成為衆多代表民衆的"地方"發聲渠道。然而這些網民,不過是鵝城裡未着寸縷的小市民罷了。他們高呼着"人民萬歲",卻仍期盼着"青天大老爺"來當救世主。一句"為人民服務"的口号,可以是掏大糞,也可以是當主席。但根據2025年考公報考341.6萬的人數來看,大多數人更想成為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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