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的謝裡丹樣子,結尾督爺看似選擇成為私偵追究到底實則與潘達成默契——代際間西部正當性的傳承。城市(黑片)與異質(西部類型)在謝裡丹處是倒置的,這個福特傳人的創作總是西部本位而将城市(化)作為外部。私偵與牛仔都是在地性的,與生存條件構成裝配的存在,且并無可能反之亦然。所以此處督爺當然不可能咬死不放——他不可能像鮑嘉一樣行事,或者說黑鳥之後的鮑嘉;本福斯特的死與High Sierra裡如出一轍,即說明那時的鮑嘉尚可容忍,即便他不屬于西部,但與White Heat裡的卡格尼一緻,勇于“像西部人一樣去死”。同理,本福斯特的孤狼行為也可以關照The night and city裡的韋德馬克,強調犧牲的沖動來自于對“家庭”的責任和保全。隻是相比Dassin作中前家庭(未婚情人)的關系,此處謝裡丹更傾向留心“血緣”,他顯然更青睐《搜索者》,純正的“四海本色式贈予”則由阿弗萊克在TOWN中完成。

大評審團朋友言此片“保守派和民主黨左派之争内涵且以後者獲勝結束”,當然是此故事的一種寫法。但謝裡丹并非塔倫蒂諾,他是當下好萊塢少有的不站到民主黨主流認肯話語之下的作者。片中警匪四人僅僅是實證主義法學意義上的對立而非道德的對立。督爺得知潘的行事動機是蒙蔭子孫,便認可其之“西部式的為人”,從此既往不咎甚至心心相惜,這恰是決鬥stand off的當代性形式。另有本福斯特的斃倒:遠山狙擊——肉身的儀式性決鬥的另一表現形式,謝裡丹做得得當。

犯案兄弟和督爺顯然隸屬同一精神源流,直接接續的是道格拉斯和韋恩。而老督的混血搭檔則最是顯出謝氏個人劇作符号的部分,一如《風河谷》,原住民身份抛出的是最深刻的西部要義——習俗、種族與居住地間的正當性存在。這能解釋為何謝與維倫紐瓦炮制出了極富政治含義的《邊境殺手》:維倫紐瓦者——魁北克人士也。

若說此片與科恩大作有何相似,恐怕隻是一方追捕一方流竄作案的模式上,這不夠有說服力,畢竟斯氏《貓鼠遊戲》也大類如此。基因上與此片聯絡的,應是西米諾的Thunderbolt and Lightfoot,當然,個中主旨還是泰勒最景仰的福特式。本片也是謝“後福特主義”作品序列中之一,當然此處福特是約翰,而非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