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别謙有時也會點無厘頭,比如兩人互偷一段,馬歇爾居然拿走了利亞姆·霍普金斯的絲襪…特寫鐘表,白天轉夜,美男與夫人床姊低語,職業大賊對于風流寡婦的攻略徹底告成,“卡薩諾瓦”由此登堂入室。看來劉别謙筆觸的精華有二,其一,語法上聲畫分離;其二,人物身份上内外反差,風流倜傥品味不俗者為大盜,釋放天性墜入愛河者為布爾什維克。

張力在反差之中,人人希望角色打破他們的外殼,變成另一番臉孔。現代所雲“反差感”,正是那Screwballmelo的神髓所在。直球一拐,措手不及。劉别謙是 happy ending愛好者,但這回一會情勢有所不同:飛賊情侶坑完資本家寡婦得勝而歸,不像之前或之後劉氏作品中任何俊男美女的定格之吻那樣,僅僅出于羅曼史表達的豐滿。在大蕭條的1930年代初,毛賊對富戶的勝利天然有不言自明的政治期望,對于寡頭的詩意正義,不僅拐走你的十萬法郎,連一點真情也不允你。男賊女賊的階級情份非露水情緣能夠颠覆。劉氏三角戀常見的standoff,隻在這一部斷得如此利落,一鼓作氣。

...

别忘了片中當面怒斥寡頭夫人的托洛茨基主義下崗工,雖然劉别謙七年後無情批判蘇聯,但他并非對他影片的主角所在階層之外的人們毫無同情。喜劇中對于某一類絕對領袖的尖酸刻薄,更多來自導演本人在希特勒魔爪下的恐怖記憶,他當然也知道凡爾賽和約下普羅的聲嘶力竭。因此在1932的美國,雖然舞照跳馬照跑,但劉氏喜劇的聲色犬馬之下,依然會有潤物無聲的道德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