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休格的神奇故事》改編自羅爾德·達爾的同名短篇小說。

韋斯·安德森在劇本改編上僅做了點修枝剪葉的工作,近乎是照着原著拍攝本片的。用影像呈現文字,這是韋斯·安德森的一貫創作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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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産生一個問題:文字語言向視覺語言的轉義有極大的損耗,如何讓觀衆像看書一樣看電影,這不僅是創作者個人的藝術追求,也是對觀衆日常經驗的挑戰。——雖然電影和文學在叙事策略上有相通之處是個共識,但是将兩者直接互相置換的做法還是過于激進了。

韋斯·安德森的做法是通過固定機位攝取一個“舞台”,舞台内的布景通過機械裝置和人力資實現轉換,營造出類似舞台劇的效果(燈光的變化制造出人物獨白和外部對話的轉變,以及時間的流逝),再加上剪輯實現電影式的時空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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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本片強烈的色彩風格極力入侵觀衆的感知,刺激情緒波多,替代了一部分戲劇效果和表現張力(這也是韋斯·安德森的慣用手法)。

《亨利·休格的神奇故事》另一個特點是,所有的主體叙事全部建立在演員主動打破第四堵牆上,實現了小說中,“某某說:”這一司空見慣的文學叙事手法。

換句話說,本片的角色需要自己向觀衆述說故事,而非鏡頭(導演-攝影機)向觀衆呈現故事。角色與角色之間層層套娃,最終回到“作者”。

可以說,這是一部視覺化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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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電影無法像書本一樣,實現自由的前後翻閱,所以,每個演員要在極短的時間内說完自己的台詞,語速非常快。

台詞兼并了人物塑造和故事演繹兩種功能,攝影機僅僅起到了記錄的作用。最後,片中的角色需要自己塑造自己的意義,這是話劇的特點。

這給觀衆制造了極大的困難:電影放映是不可逆的過程,一旦觀衆的注意力不集中,或者跟不上台詞的速度,就會造成對電影局部理解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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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電影就是在講集中注意力是一種艱難的修行,這個下文再述。

從這裡可以看出,韋斯·安德森在和觀衆(讀者)角力,強迫觀衆集中注意力。

同時,本片由Netflix出品,非院線電影,觀衆可以随時返回翻閱,也算是本片面向觀衆霸道、強橫的底氣。很難想象,這部電影如果在非英語國家的院線放映,觀衆是何反響?

再說說電影主題。

亨利·休格本是個富翁,但是,其對财富的誤解造成了他生命的空虛感。因為有錢使他更為貪婪,隻想進一步索取,不願意分享。

空虛制造貪婪,所以他喜歡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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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在一個朋友家偶然發現了一份醫療報告,報告上寫着一個印度的馬戲團演員拜訪瑜伽大師,習得透視的能力,可以看穿任何東西,并且詳細講述了獲得這份能力的方法——練習集中注意力。亨利·休格被這個故事深深吸引,他決定偷走這份報告,潛心學習透視的技巧,以便在賭場中大殺四方。

經過幾年的苦練,亨利·休格終于掌握了透視的本領,他開始在各地的賭場中大賺特賺,沒有人能夠看穿他的秘密。

然而,他很快就感到了空虛和厭倦——他的透視能力讓自己看到身體裡有血栓,随時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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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死之前,他覺得錢毫無意義,他想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分享自己的财富。在他死前,他用自己赢得的錢建立了21家孤兒院,他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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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斯·安德森邀請觀衆閱讀自己這本“新書”,恰如片中的亨利·休格,用自己的方式分享自己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