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完完全全的女性作品,原著作者李娟是女性,電視劇導演滕叢叢也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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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叢叢說:“女性視角裡的完美男性跟男性所認為的是完全不同的,這個形象可能在現實生活中壓根不存在,那麼男性們也不要總是奢望現實中的女性就必須是你們夢想中的樣子,既然完美都不存在,大家就一起躺平好了,扯平了。”

她所指的女性視角裡的完美男性角色,指的是劇中天神一樣的男主——少年巴太。他不但高大漂亮,且溫和善良,自由又野性,純情又帥氣,會騎馬會射箭,會彈吉他會唱歌,叼羊比賽總是毫無懸念的第一名,漢語說的一級棒,還特别孝順老爹,是嫂子托肯心目中天底下最帥的小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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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血氣方剛又漂亮高大的策馬少年,豆蔻年華的李文秀能不心動麼,女觀衆們能不被迷得七暈八素麼?!我此刻敲字都敲得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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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男人,滕叢叢導演還提到,她最欣賞的劇中角色是李文秀的媽媽張鳳俠。張鳳俠是一位具有獨立精神的女性,敢愛敢恨,不懼世俗流言,精明卻不狹隘,堅韌而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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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我的阿勒泰》大火,很多人認為是歸功于它對人心無與倫比的治愈力量,無論是阿勒泰廣袤開闊的風景,還是純樸善良的當地角色,再疲憊污濁的心靈去到那裡,都會被徹底淨化和升華,簡直是人間的伊甸園。

這也直接導緻今年新疆尤其是北疆阿勒泰地區旅遊火爆,曾經迷人寂寞的夏牧場到處都擠滿了……找廁所的遊客。

何其有幸,很多年前我就曾經去過阿勒泰,在明淨的雪山和一望無垠的草場上徜徉過,也曾進到當地哈薩克人的蒙古包裡做客,看到精壯的馬兒探頭探腦,與臉膛黑紅,眼神銳利卻和善的牧民們有過幾句閑談……阿勒泰,雖然不是我的,但真的是一片冷冽與熱情交錯的天堂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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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也是因此,《我的阿勒泰》也被稱作西北狂野版《山楂樹之戀》,樹則不是山楂樹,而變成了遒勁生長直達天際的胡楊樹,上面還安靜地放置着當地人的美好祝願——一枚蹉跎的馬頭蓋骨,“沒有巫術,隻有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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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泰當然具有無窮的生命力,甚至不能單止用美好二字來形容,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想去阿勒泰求得治愈,那麼你可能錯了。

因為,劇版《我的阿勒泰》顯然是對原著美化後的呈現,原著作者參與了本劇的編劇。畢竟原著是一本散文,要将它做成一個故事呈現出來而不是拍成紀錄片,需要加入美好的、矛盾的、有張力的元素,這些變動,正是作者李娟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因為在她筆下的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以下為理想VS現實分割線。

原著中的母親(劇中張鳳俠)精明充滿智慧,在荒涼孤寂的北疆大地上固守着她的小賣部,每天算計着她的小商品,跟着當地的牧民們輾轉冬牧場與夏牧場之間,教當地哈薩克婦女們罵人的髒話,也時不時發明個新鮮詞兒出來,會為了一樁生意奮不顧身(野生黑木耳)……她也許真的膽識過人、愛憎分明,但絕沒有劇中表現的如此潇灑,還多了一段與高曉亮之間的風流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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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西拉的琴聲,完整而清晰,不受一絲一毫的幹擾,不浸一點一滴的煩躁。他溫和平淡地坐在房間嘈雜的漩渦正中央,安靜得如同在曠野中一般。那琴聲一經撥響,就像是從不曾有過起源,也再不會結束了似的,一味深深地、深深地進行着。音量不大,卻那麼堅定,又如同是忠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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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甚至曾經想象:“麥西拉的新娘子,應該是一個又高又美的哈薩克族女子。當她生過三個孩子之後,體重就會超過兩百斤,無論是站是坐都穩穩當當。她目光平靜,穿着長裙,披着羊毛大方巾。她彎腰走出氈房,走到碧綠遼遠的夏牧場上,拎着擠奶的小桶和闆凳,走向氈房不遠處用木頭欄杆圍起來的牛圈…”

而作者李娟(劇中李文秀),确實就如她自己所寫,十八九歲的她是一個“貧窮,虛榮,敏感,熱情”的人,随和卻不親近,既不像城裡人,也決難融入當地人,是一個觀察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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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的外婆,在劇中被刻畫成一位老年癡呆的老年女性形象,而且從外婆變成了奶奶,這是為了凸顯張鳳俠的俠義。“奶奶”也從原著中愛說怪話,愛刁難人的形象,變成了一個有趣的,還蠻有生命力的老太太。

原著中“吐舌頭的外婆,飛快地把舌頭吐一下,‘對不起’和‘氣死你’兩種意味水乳交融。而且又吐得那麼快,一轉眼就神情如故,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劇中的外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嘴替”,跟着張鳳俠每天胡鬧來胡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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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中的阿勒泰地區有着斑斓開闊的草場,有着明亮深藍的天空,有着攝人心魄的白雲,有着浩浩蕩蕩的森林,有着大地神明般的滴水泉,有着雪白連綿的鹽堿地,有着神秘遙遠的綠洲和雪山,有着波斯菊般眼眸的哈薩克少女,有着孤獨的穿着紅色衣裙的放牛人,有着從泥盒子裡走出的戴着寶藍色頭巾的婦女,還有着野性迷人的篝火和熱鬧沉醉的彈唱會拖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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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現代文明城市裡生活慣了的人,去這樣的地方尋求精神的治愈,除非你可以成為第二個李文秀,不懼粗糙,不懼風雨,以苦得樂,以當地人的赤誠盡情地享受大自然最原始的饋贈。

“帽子丢了就不戴了,包髒了就髒了。至于褲子嘛,我拆下随身帶的一個小本子上的書釘,一共三個,剛好夠用,像别針一樣把撕壞的那道大口子連到一起。”-文秀狼狽的拖依之旅。

“用繩子把一隻又一隻零零碎碎的塑料袋子挂在頂篷下面,哪裡漏就對準哪裡挂上一隻袋子,等那隻袋子裡的水都接滿了,溢出來了,于是又在溢出來的地方再挂一隻塑料袋。如此反複,直到把那些水一級一級,一串一串地引到帳篷外面為止。雖然這種到處懸滿明晃晃、鼓脹脹的塑料袋子,到處都在有條不紊地流着無數支小瀑布的情景(像水電站似的)乍一眼看去很吓人,會讓每一個進來的顧客先吃一驚再買東西。但真的太管用,太方便了。”-文秀家的“水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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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是一個有天賦真性情的作者,她讨厭完美,哪怕美麗;她喜歡真實,哪怕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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