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類還和野獸周旋的原始時代,沒有庇護所的性愛意味着死亡。我們在鋼鐵城市裡試圖創造些什麼東西的時候,如果被自我的無能憋塞住,性愛,也隻能等同于死亡。
這個世界大抵已經被同質化了吧,創造的意義早已被架空。本身就可以獲得的庇護所被現代人稱為小康,人心安理得地在此繁衍,像是履行着上帝的安排,自以為幸福着。
這是什麼幸福呢?隻不過忘記了死亡在不斷逼近自己,我隻是不讓自己忘記我會死,人不應該忘記自己會死,忘記了是種背叛,是放棄自己作為人,成為腐爛物,一種安靜的腐爛物,沒有臭味的,悄然無息的腐爛。
我甯可爆裂着腐爛!讓我的屍臭炸滿整個宇宙,要不,就做一朵永恒的花。永恒的花是年輕着的人都在追逐着的夢,在夢裡不斷地追,追到現實裡,追到一個腐爛的森林裡,那種外表蔥綠的森林,内裡卻早已爛得不忍直視。完全忘掉已深處這虛僞的森林,同化自己,化作組成森林的一簇草,爛掉也是供養森林的沃土,然後被後生的草遺忘,被它們汲取,汲取到它們腐爛的身體裡。
我如果不炸裂着腐爛呢?我或許就化作一抹星火,星火是不夠的,但星火是起點,以那些腐草為食物,讓它們下地獄。你們的腐爛的身體,應該被我吞噬,然後爆燃在我的肚皮裡,化作紫色的内焰,我的核心。我就靠着你們的屍骨生長,然後繼續吃掉你們的同類,直到森林被沒有終點的火完全取代,我咆哮着嘲笑你們,那時的你們頂多是一抹黑煙,恐懼着逃離我。
我也沒多久時間了,殺死你們的目的實現,我會回到最初的星火模樣,留給世界的是我的墳墓,你們沒有墳墓,我掘了你們本有的墳,當作自己的栖息地。
雨,是你們的圖騰崇拜,它對我而言沒什麼,我死不死隻是時間問題,它來救你卻反而讓你屍骨無存,黑煙化作炭灰,像是我葬禮上飄落的紙錢,我死得快點而以,痛苦減輕,世界也終于歸為我的結局。唯一的結局。
這是我的一場創作,你們是我揮灑的顔料,燃燒的方式,我的姿态就是燃燒。
我最怕力量不大時被你澆滅,這也是演習過無數次的了。我被消滅,成為腐草的分食對象。但總有一次,總有一次的,我會生長下去,到那時世界是毀滅的地獄嗎?
那不是毀滅,是創世啊!是創世!你的屍體,我的屍體,混雜著,交織成草木灰,是新世界的養料,這個舊病的世界,會翻新成燦爛的花田,我們都身處其中,我們都會開心的,沒誰願意腐爛。該死的時候死,別嘲笑死,誰沖向死也不要攔著,我們都會死。
人類的世界早已進化至繁盛卻腐爛的森林,從出生便開始腐爛,都默認了腐爛也比死亡好。所以泥土越來越貧瘠,腐爛著卻佔據幾近全部的養分,陽光永遠明媚,大雨永遠滋潤腐敗,穩態卻沒有活物的世界。
馴服陽光和大雨的世界,不如讓烈日和狂風肆虐。當生靈不知道自己會死在哪個明天的古代,它們會強壯自己,會信仰天地。醜陋的高級進化體,隻能迫使自己相信臃腫的肉身是強大而美麗的,明天對於他們來講永遠是可以期待的,其實它們早沒了明天,明天隻是繼續腐爛的藉口。
我在化身一抹火苗之前,隻是弱小的一株花骨朵,掙紮著是選擇開花還是選擇獻祭給天地。後來發現花朵是無人在意的,荊棘和纏繞的藤蔓會立刻絞殺你,選擇獻祭是力量不夠的,一瞬就會被腐敗的力量吸吮殆盡。維持現狀呢,隻能生活在陰影裡,在陰影裡腐爛掉,或快或慢,都隻是沒人記得的,存在不存在都不需要討論,煙滅與不煙滅都無人記得你的誕生。所以我燃燒了自己,我以這種方式改造世界。
在人類走向那熱帶森林的climx路上,我隨之進化。
最終我會這樣改變世界的,在我存在過的時間中。
沒有我也會有這樣的花骨朵,結局是一片黑土,壓抑著絢爛,在未來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