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克勞利,今天和心愛的天使表白了。
我和他認識有六千多年了,我們在一起經曆過許多事,我們信任彼此,深愛彼此,我們就差捅破最後的一層窗戶紙了。
今天,我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而他卻慫了……
在我看來,什麼天堂地獄,什麼惡魔天使,沒有任何意義。

還有其他那些相互對立的概念,諸如好壞,對錯,善惡,美醜,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們知道嗎?上帝創造這些概念,就是為了哄騙你們人類,讓你們有所追求,不至于因為失去生活的目标,而無事可做。
有了“好”的标準,你們就要去做所謂“好”的事;
有了“善”的标準,你們就要去做所謂“善”的事;
有了“美”的标準,你們就要去追求所謂的“美”。
可是,我打心底裡懷疑這些所謂的“标準”,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雖然我本來也是天使,但因為我喜歡質疑,觸怒了上帝,就從天堂貶到地獄,成了惡魔克勞利。
說實話,對于被貶到地獄這件事,我并不在乎。
讓上帝的戒律,天堂的規矩,人間的秩序……以及那些自相矛盾的狗屁“标準”見鬼去吧。
我隻要我的音樂、酒精、綠植、賓利……我愛它們。
我還要和我的亞茨拉斐爾去吃可麗餅……
哦,亞茨拉斐爾,我的亞茨拉斐爾,你傷透了我的心。
都六千年了,你還是不明白嗎?天使和惡魔,本質上沒有任何不同。
硬要說不同,那就是你屈服于上帝制定的規則,而我沒有。
我愛你。我不需要得到上帝的承認,不需要屈服于什麼規則,就能愛你。
而你,卻以為要先有一個完美的規則、标準、秩序,才能讓你安心去愛……
比如,我必須要先做回“天使”,不做回“天使”,不符合“天使”的标準,你就不敢和我在一起。


沒錯,你不敢,你丫太慫了。
我看透了你,亞茨拉斐爾。如果不是今天我捅破這層窗戶紙,我不會知道你竟然這麼懦弱。
你就像約伯一樣,是個隻會屈服于上帝的受虐狂。
你還記得約伯吧?就因為上帝和撒旦打賭,就莫名其妙遭受苦難的那個可憐蟲。
上帝說,無論我讓約伯承受什麼苦難,約伯都會忠于我。撒旦不相信。
于是,上帝降下災禍,約伯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田地和家園,失去了他的孩子們。
就因為上帝他老人家求勝心切的“虛榮心”。約伯,以及他活生生的孩子們,就要承受這樣的苦難。
對于約伯來說,這是否公平呢?
哦,我忘了,渺小的人類怎敢在上帝面前奢求公平?他們不配啊。
那問個問題總行吧?
為什麼要降下苦難,上帝您老人家至少給我個理由吧。
不要問,問了也不會給你答案。不僅不準你問,為了堵你的嘴,我還要反問你呢。
“地球是你創造的嗎?天上閃耀的群星是你創造的嗎?這些神迹都不是你創造的,那你有什麼資格發問?”

好一個答非所問。不僅如此,上帝還要再補一刀:“你若真想問,等你也能創造這些,再來問我吧!”
哦,約伯當然不可能創造神迹,這是明擺着的事實啊。
原來,上帝也會耍賴皮。
不過,約伯尚且還敢向上帝提出質疑,而你,我的亞茨拉斐爾,你連質疑的勇氣都沒有。
面對這樣的上帝,你和約伯隻有屈服,隻有愚忠。
為了這樣的上帝,為了維護他制定的那些爛規矩,你甯肯回去繼續受虐,也不肯和我遠走高飛。
看來,上帝對你的馴化足夠好,面對上帝的威嚴,你的屈服戰勝了你對我的愛。
而我即便沒有屈服,卻因為失去了你,我也同樣失敗了……
亞茨拉斐爾,為什麼你要對上帝如此愚忠呢?
人類尚且還向往自由。你作為一個天使,明明擁有鮮活的靈魂,卻甘願要被天堂裡的那些虛僞迂腐的規矩束縛。
難道活生生的人,竟然比不上那一紙條文?
所以,我更佩服約伯的妻子。
至少當她得知自己在災難中死去的孩子不會複活時,她敢去詛咒上帝!
規則,秩序,真善美的标準……它們因為人的存在才有意義,它們是為人服務的,而不是反過來。
我想,愛的本質是肯定對方的存在,就如同我們肯定自己的存在一樣。
我遺憾的并非是你不愛我,亞茨拉斐爾。我遺憾的是,你連自己都不愛。
你愛那些抽象的規矩和概念,勝過愛具體的鮮活的人。
每當我們遭遇困境,我們都甘願為彼此犧牲。
但我現在明白了,你的每次犧牲,都是因為你屈服于你心中抽象的道德标準。
而我作出犧牲,純粹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受傷,我不想失去的,從來就隻有你。
亞茨拉斐爾,你總是沉醉于那些看似崇高,實則虛無缥缈的概念,卻忘記了你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真實,如此鮮活。
以及,一個同樣真實鮮活的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所以,我吻了你。
我這麼做就是要提醒你,我就在這裡,你也在這裡,我們擁有彼此,這就夠了。

你感覺不到嗎?我的亞茨拉斐爾?怎麼了?難道你又要逃回你虛無缥缈的“上帝”那裡嗎?
呵,什麼?你居然說你原諒我了?

不,真的不必了。我沒有做錯什麼,我不需要你的原諒。
此時此刻,我獨自站在我們一起創造的那美如畫卷的星系面前,突然覺得它們的美毫無意義。
我還認為,你必須給我跳一千遍道歉舞,我才能考慮下要不要原諒你。
當然,如果你現在就給我出現的話,我立刻就能原諒你。
亞茨拉斐爾,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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