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空摘星
無論從哲學史還是現實社會,人的主體性一直是廣泛探讨的焦點話題。然而在科幻電影領域,中國關于這一話題的聲音是缺位的。可以說,《鏡像人·明日青春》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這種缺憾,也讓我們對這一領域有了更多憧憬。
人是什麼?人的主體性一直建立在不變的身體層面,從古希臘到中世紀,身心二元論中的身體,總是可朽的、低微的存在。現代哲學中,笛卡爾也是從思想對世界懷疑的基礎上确立起了主體的能動性。但工業和科技開始改寫身體的定義:從義肢、整容到人工器官,再到基因工程,一步一步挑戰人們的世界觀。2018年11月,中國科學家賀建奎因“基因編輯嬰兒”事件引發軒然大波。2019年12月,“基因編輯嬰兒”案在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一審公開宣判,賀建奎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币300萬元。這是現實社會中,法律做出的剛性回應。

在科幻電影領域,這是個延宕多年的話題。《銀翼殺手》《千鈞一發》《人工智能》等都讓人想起那個遙遠的《木偶奇遇記》模式——我不是真正的人,但我要做一個真正的人。這種情結在科幻文學中比比皆是,也成就了諸多優秀影片。但是,東西方文明有着巨大的鴻溝,西方叙事是否适合東方語境呢?作家畢飛宇曾經做過一個實驗,隻要把莫泊桑小說《項鍊》中的人物都替換成中國人的名字,其他一字不改,整個故事就會崩塌。同樣,西方的科幻叙事也難以直接嫁接到東方。中國影人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探尋這一領域的答案。《鏡像人·明日青春》正是在這方面的一次努力,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電影《鏡像人·明日青春》包含了三個故事,大緻反映的是友情、愛情以及人與人基本的共情。其中,第三個故事更為觸動人心。王柏傑飾演的“小小”是人類與二代鏡像人的後代,他身患絕症。顔卓靈飾演的“安先生”,是逃出基地的三代鏡像人。“小小”需要“安先生”的血來救命,但必須一命換一命。在這個故事中早已沒有了愛情,兩個身份模糊而又關系緊繃的主體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張力。而他們的身上又都充滿了對命運的抗争,以及對自由的無限渴望。

電影探讨了鏡像人在未來社會中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定位,涉及到了東方社會中的“仿生人倫理”。這不是一種日常倫理,而且一種特殊類型的倫理形态,也是一種未來倫理,即根據未出現的事件而先行做出的倫理判斷。在未來,人類如何得到救贖?科技進步能否消除奴役?人類能否與仿生人産生共情?等等。這些問題的答案,具有深刻意義。
這部電影中時刻不忘對東方氣韻的營造。比如,肉龍、餃子的出現。特别是一起包餃子過年的一幕,在驚心動魄之中散發出一點溫情,這是東方獨有的氣韻。在濃郁的末世氛圍中,日常的一瞬比黃金還寶貴。
鏡像人,他們是寵兒,也是棄嬰;他們是工具,也是我們的未來。這部影片所展現出的才華是肉眼可見的,其主題是嚴肅的,而将科幻片與青春片相融合的嘗試,也有利于電影更好地推廣和傳播。期待更多這樣的電影出現,也讓中國電影更加絢爛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