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分手的決心》當之無愧是本屆戛納電影節最受國内觀衆期待之作。女主角湯唯是無數中韓觀衆的文藝女神,樸贊郁則是不少中國影迷的韓影啟蒙導演。

...
電影《分手的決心》劇組在戛納

此片号稱是樸贊郁與編劇鄭景瑞為湯唯量身定做之作,早在寫劇本的時候,就将女主角的國籍設定為中國,這樣便可邀請湯唯來出演。

2022《分手的決心》

影片以警探鄭海俊調查山區墜亡案開始,在調查過程中結識死者的妻子宋徐來。海俊一開始就懷疑她,但在深入調查徐來生活的同時,卻一步步被她神秘難解的氣質深深吸引。

兩人之間的氛圍,在好奇與親和中搖擺。然而,得知案情真相後,在道德與感性間徘徊的海俊決定離開徐來,而這個決定又在他們重逢後埋下了禍根。

這部作品在類型上将懸念與浪漫彼此結合,在微妙暧昧的氛圍中講述懸疑故事,有着較強的戲劇張力。這确實也是到目前為止,本屆戛納主競賽作品中浪漫元素最強的一部。

樸贊郁導演這次想要将《分手的決心》打造為一部獨屬于成年人的電影。為此,劇作上刻意不強調“失去”與“死亡”的悲劇性,而是用一種微妙、甚至是幽默的方式來叙事。

樸贊郁是大家都不太陌生的韓國導演,他的戛納履曆可謂是輝煌。2004年,以《老男孩》首次進入戛納主競賽,并斬獲評審團大獎。2009年,又以《蝙蝠》獲得戛納評審團獎。而前作《小姐》的風光已是六年前,今年《分手的決心》是他第四次進入戛納主競賽。

2004《老男孩》斬獲評審團大獎

2009《蝙蝠》獲得評審團獎

然而,無論是從今年主競賽的角度,還是從樸贊郁個人的角度看,這份令人期待已久的作品并沒有脫穎而出。本屆戛納主競賽似乎有劇本魔咒,不少影片的叙事節奏都不甚穩定。

影片《分手的決心》也是如此。漫長的兩個半小時,一直都在講述警察和犯罪嫌疑人之間那種說不清來由、理不明去向的好感。而他們為了斷絕或延續這段關系的決定,則數次将他們卷入犯罪和死亡。

從愛情線來看,《分手的決心》是場大型melodrama,樸贊郁導演隻是用自己精緻老道的拍攝手法,把一個狗血愛情故事包裝得很精美而已。

從懸疑線來看,對于案件與涉事人的說明,始終都不夠清晰徹底。尤其是當海俊對徐來的私情幹擾調查後,為了着重刻畫兩人的關系,懸疑線幾乎被樸拿來做愛情線的補充。其實愛情懸疑不算新鮮的類型結合,而樸贊郁的雙線并行并沒有達到一個理想的平衡,這是比較令人失望的。

與前作相比,樸贊郁的個人風格依舊強烈,美術風格一如既往精緻陰沉,配樂聲效依然着重營造山雨欲來之感,始終被影迷津津樂道的樸式惡趣味也沒有缺席。

看過《小姐》的觀衆們,一定都對金泰梨偷窺金敏喜的那場戲印象深刻,雖然偷窺的猥瑣本質在當時被角色的女性性别沖淡了些許。但《分手的決心》并沒有這種緩沖,海俊對徐來的關注與想象在一開始就很令人不适,而聯想到他的警探身份又讓人感到一種權力上的壓迫感。

隻不過,這些熟悉的配方對樸贊郁的忠實影迷來說,可能還是不太夠。電影減掉了不少樸贊郁的招牌動作,比如性愛戲和大密度血腥戲。能看到樸贊郁在這部電影上對技能點發揮的調整,隻是沒有什麼突破,也沒有新動作出現。

影片《分手的決心》最為成功之處,是兩位演員對于角色的塑造。男主角樸海日是韓國中生代演員,對奉俊昊和張律作品熟悉的影迷應該會印象深刻。在《分手的決心》中,他的表演展露了一個多面性很強的鄭海俊。

無論是對徐來的愛慕、懷疑、不舍和保護欲,還是作為警探在道德層面的掙紮,以及作為丈夫對妻子從關懷到冷落的态度變化,都被他演得很有分寸,真實感和生活感都很強。

而湯唯的角色塑造,恰恰站在複雜的鄭海俊的反面。她最為突出、可能也是最能被确認的特征就是“神秘”。她的言行舉止和外籍出身,從一開始就給人無限的猜想。

在海俊着手調查徐來的整個過程中,盡管知道的信息變得越來越多,但讀不懂這個人物的感覺貫穿始終。影片中,湯唯被高度符号化,她自帶的沉郁氣質被樸贊郁抓住,由此塑造出的神秘氣息,讓無論是男主角還是觀衆都被牢牢吸引。

湯唯終于在《色戒》後交出了一份含金量很高的作品,證明自己确實是有演技的。更是有外媒贊譽,湯唯是近年來亞洲作品中最為亮眼的蛇蠍美人。

這并不是誇張的贊美,實事求是地說,湯唯确實展露了跟過往那些書卷氣重、文靜優雅女知識分子相比,差别略大的全新形象,在此次戛納的女主競争中十分有利。影片中湯唯的角色受制于家庭、受制于過去、受制于愛情和命運,是始終在作出決定、并不斷抵抗現實的一個角色。

然而,對于湯唯的使用,作為導演的樸贊郁卻沒有像李安那樣發揮到同樣的高度。雖然湯唯此前給人感覺總是一個需要好導演調教才能出彩的演員,但對樸贊郁來說,将美麗女演員拍出暗黑詭異的美感,并不是什麼艱巨挑戰。李英愛、金敏喜和金玉彬在他作品中的表現都能證明這一點。

但如果《分手的決心》聲稱為湯唯量身定做、在寫角色的過程中就代入了湯唯形象、之後又為她做了一些調整,那這絕對不是最好的湯唯,因為這個角色并非隻有她能演。

如果換成一個滞留韓國的朝鮮女人,其他設定不變,身上同樣疑點重重,撕扯命運時同樣态度堅決。這樣的角色完全可以交給金玉彬,她甚至可能演得更極緻、更出彩。

電影《蝙蝠》中的金玉彬

将湯唯這樣自身氣質強烈的演員打造成一個符号,并不是最棘手的。說樸贊郁和鄭景瑞給湯唯花得心思不夠多,這肯定是冤枉他們。但符号化演員實在是司空見慣的手法,編劇有慧眼,缺的是李安調教的耐心和匠人精神。

樸贊郁和李安導演的合影

這并不是湯唯的不足,她盡善盡美地完成了角色,而且神采斐然。但樸贊郁這一次,沒能夠将湯唯開發到她能夠企及的最高點,這是導演的不足。

所以湯唯最後會得獎嗎?這永遠都是中國影迷最關心的話題。拿獎了當然好,但如果沒拿,絕對不是湯唯不行,隻能期待以後有比樸贊郁更技高一籌的導演眷顧她了。

作者| 藍詹;公号|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