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賈樟柯的第四部長片,同他的前三部作品,即所謂故鄉三部曲是有巨大的不同。故鄉三部曲普遍用非職業演員,聚焦于導演熟悉的山西省的汾陽和大同,用的是膠片拍攝。《世界》的男主角是擁有專業訓練的成太生,拍攝的地點脫離了小鎮與走下坡的工業城市而是到了地處北京郊區,由領導人親自題寫名稱的北京世界公園,使用的是數字攝影。制作方式的改變自然改變了影片的風格,新現實主義将景框視作“窗戶”的要義被賈樟柯抛棄,而是以“更概括的方式拍攝生活的印記”。

但同賈樟柯以往的影片一樣,《世界》也從一個顯而易見的矛盾(之前是個體存在或欲望與時代的進程的矛盾):個體的遷徙意願與客觀限制的矛盾開始。北京世界公園就是個滑稽的解決方案,人們可以在此去巴黎,去羅馬,去曼哈頓,去東京......世界公園與真實的世界形成了二重世界。護照有了象征意義。趙濤老師和俄羅斯舞女對烏蘭巴托的美麗幻想與公園中的世界奇觀,和有足夠财富能夠去法國的廖姐,形成了三層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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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無疑是更現代化的電影,在《任逍遙》裡隻出現了一次的手機,在本片裡成為了母題。中國移動在本世紀初在上海上市,手機上網時代悄然開始,電話開始變得更智能也更占據人們的生活,手機開始創造一個虛拟世界。出彩的動畫形式給觀衆以最直接的對影片人物欲望的感受,而這的一切皆借助手機這個新興的物件。擁有手機的人可以在瞬間進行一種情感的遷徙,可以将以往見面才能傾訴的愛意立馬送到。現實世界沒有消失,而是融入了手機造就的虛拟世界,而最終也造就了男女主角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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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虛拟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本世紀初的中國,正是勞動力遷徙的高峰,數億農民組成的勞工,幾乎沒有受過教育,隻能出賣自己力氣與生命,買不起手機也無法使用。虛拟世界與他們無關,他們能署名留在現實世界的東西也隻有煙殼上對自己欠款的記錄。

多種層次的對比具有難以置信的複雜性,既根本又抽象,為了解決此事,賈樟柯在本部電影裡建構了一個手機(虛拟現實)—現實—(假)世界—世界的虛拟與現實的四重世界,而世界對人的展開程度随其身份,金錢的多少而增加,很多人沒有虛拟世界,隻有一小撮的特權階級才能出國。“世界”這個概念不需要再多加闡釋,就像新現實主義對拍攝對象般忠實展現,作為有身份相别的個體的我們隻需要直觀這個概念對我們的意義,便超越了所有的諷刺。

所以,看着這個詞語:

世界

你擁有什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