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于對小人物的生活狀态以及心理狀态的描繪,執着于以影像來保存個人體驗,以記錄片的手法刻畫這些小人物面對快速變化的中國社會時的種種困惑、失落、不安和焦慮,以及對聲音元素、音樂元素、環境符号等的特殊運用,共同建構了賈樟柯電影的獨特世界。[1]

這部《世界》,作為賈樟柯第一部公映的影片,是賈樟柯從“地下”到“地上”轉變的标志,同時我們也看到,不同于其之前的《小武》、《站台》等作品,賈樟柯把叙事的陣地從自己熟悉的老家山西轉變為了北京——去表現家鄉人在大都市的生存現狀,展現底層人民的社會現實和境遇。[2]

故事設定在“世界公園”,這個标榜着“不出公園,走遍世界”的地方。這個設定我覺得挺巧妙的,“世界公園”裡面是各國的标志性建築,它的建造本身目的就是滿足人民對于世界其他國家的好奇心,也是我國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階段化産物。[3]而以小桃為代表的這些底層的人,他們雖然在“世界公園”之中,但是他們卻不滿足于眼前的虛假的景觀,他們有着遠大的理想,想真正的去到異國,尋求自身更好的發展,改變自己的現狀。在這樣一個“世界公園”中,可表達的空間挺豐富的,也是導演為突出主題所選擇的很好的一個媒介。一群處于社會底層的勞動者與“世界公園”中仿造的世界著名景觀共存,顯示出滑稽感、不相容感,并且貫穿整部電影。

電影廣泛使用了長鏡頭,這些數分鐘的長鏡頭,給電影帶來了紀錄片一般的質感,同時也增加了電影的真實感。電影開頭就是一個三分鐘左右的長鏡頭,在地下室的舞台後台,趙小桃向别人借創可貼,随着趙小桃的腳步,我們可以看到後台的嘈雜、雜亂和簡陋。雖然每個人都穿着華麗的演出服裝,站在華麗、燈光耀眼的舞台上,但是舞台下的他們是一群沒有地位,生活艱辛的底層勞動者。“世界公園”也仿佛一個無形的“監獄”,将他們局限其中,壓抑的活着同時無比渴望觸碰外面的世界。

賈樟柯電影的一大特點是強調世界的他者性。其一,在演員的談話間充斥着周遭的聲音,甚至蓋過了演員的交談。另外,在這部電影中導演描寫了一些與主人公無任何交集的社會其他人。讓我印象深刻的是KTV那段戲,小桃去洗手間碰到了一個女孩,她在洗手間吐過之後,另一個女人遞給她一疊錢,導演沒有具體刻畫,我們卻能深刻體察到女孩的命運,并對其境遇産生切身感觸。通過這些無關社會底層人的描寫,全面展現了北京這些底層人的命運。

與第五代導演那種鏡頭語言推動情節發展,大肆抒情所不同,賈樟柯的電影始終保持着克制和觀望的态度。很少給主人公特寫臉部鏡頭,而是類似意大利“新現實主義”導演作品較多的使用遠景鏡頭,較少的抒情,盡可能用旁觀者的視角去觀察,甚至是拒絕抒情。在這部電影中,還是有很多抒情片段的,但是賈樟柯保持了冷峻的克制,點到為止。當二生偷錢被開除後,在“埃菲爾鐵塔”中還響着二生錄的“歡迎來到埃菲爾鐵塔,請按次序遊覽,謝謝合作”。二姑娘出事故後,還不忘自己家欠的錢,特别是看到牆上顯示出的二姑娘寫的欠條,讓人感動。再有工地賠二姑娘家人錢的時候,導演并沒有展現二姑娘家人特别的悲痛而去換取觀衆的眼淚,而是細緻的描寫了二姑娘的父親慢慢的把賠的錢仔細地放進口袋,然後抹了一把眼淚。這些片段給觀衆帶來真實而深刻的情緒體會。

賈樟柯的電影賦予簡陋環境以詩意和浪漫色彩。成太生去廖姐簡陋的店鋪,在雜亂的的環境中,響着劉若英的《為愛癡狂》,二人翩翩起舞,挺有詩意。二生偷錢時,配合着舞台上的節奏感強,富有沖擊力的音樂,讓人有一種看動作片的感覺,很具表現張力。再有,小桃和二姑娘走在空曠的工地上,突然天上飛過一架飛機——不知是不是導演有意為之,但是可以稱得上是神來之筆——二姑娘問小桃飛機上坐的什麼人,小桃說不知道,然後鏡頭給到飛機内部小桃剛認識的安娜,很有超現實意味。

電影主要刻畫的人物是小桃,她渴望去到外面的世界不願待在一個“虛假的世界中”,可是,她自己卻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她出去的夢想隻能寄希望與男友太生帶她走,當前男友、新認識的俄羅斯姑娘安娜相繼離開了她,當身邊的姐妹有的傍上了大款、有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小梅心裡的失落和無力可想而知。而最後,當得知太生在外面找到新的女友時,小梅心中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

二姑娘是電影中非常出彩的人物,他隻出現了三、四次,卻極好地展現了底層人民的生活狀态。他背負着家裡的負債,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而改變命運的方式就是夜以繼日的工作,靠自己的體力、拼了命地換取微薄的收入,終于出了意外。而最後,工地以三萬元錢息事甯人,當一個人的命和錢挂了鈎,我們不禁要反問,農民工的命就這麼卑賤嗎?人命是用錢能衡量的嗎?

賈樟柯在電影裡運用了動畫這種新穎的形式,可能也是出于對觀衆迎合的考慮,第二,動畫主要顯示了人物手機所顯示的内容,又極大推動了情節的發展。

總之,這部電影是對中國社會現實真實的顯示,它着眼于小人物生存的空間,對社會底層人民命運進行了深刻地剖析,展現了他們真實的生活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