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霸王别姬 已是十年

我對電影的感悟似乎起了一些變化,以前看總覺得,那是過去的時代罷了

現在再看,時代造成的悲劇 倒是時時上演

劇中的人物跟着大壞境的遷移 風雨飄搖 像是那些沒看天氣預報就出門的人

被大雨淋了個落湯雞

他們不是扣住時代命脈的人,他們的努力也最終淹沒在了時代的洪流裡

活的久一點也許能等到京劇的複興 活得久一點 也許能釋懷

但是戲如人生 人生如戲 他們是甯可在這樣的結局裡了卻殘生

像段小樓說的,真是不瘋魔不成活

段小樓不理解菊仙和小豆子的執着,他是一個存在主義者。

段小樓:存在主義者

段小樓生命中的關鍵是就是生存,他本人也是比較識時務的

可能本來就是苦出身,他小時候跟其他人比是少了份矯情

他就是為了活着 就是為了成角 他能吃苦能受累 就是為了将來吃香的喝辣的

很多時候他沒想那麼多抽象的東西 更理解不了舊時代女性的痛苦

本來小豆子不用遭這份罪 但是因為長相清秀 陰差陽錯成了旦角

再加上小時候的成長的經曆,看見自己母親身為妓女遭受身體和尊嚴和貧困的三重壓迫

而本是男兒身的他 竟然走上了和母親近似的路

這個轉折點就在于 他被大太監看上 進行猥亵的那一晚,他的女性身份得到了固化

雖然這個女性身份 是社會和周圍的大環境加給他的

而段小樓因為自己所扮演的雄性角色 卻吃了不少福利

首先段小樓其實并不怕自己的師傅 他其實明白師傅是口硬心軟 且也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

所以他嘴上雖然恭敬 其實嬉皮笑臉

他的仗義來自于他知道自己不會真的怎麼樣

所以替小豆子出頭

那種孩子氣的俠義無意中打動了 小豆子

加上後期的女性心理身份轉變,才讓小豆子對段小樓産生近似于男女之愛的感情

而這個霸王一演就是好多年,在段小樓自認為能掌握的情景中,他認為的大以中

他是英雄般的存在,這也給因為心理扭曲而極度痛苦的小豆子找到了一個出口

仿佛隻要依附與他 就能夠找到自身存在的意義,就能完成自我實現 就能超脫自己的悲慘命運

菊仙:妓女的隐喻

菊仙的出現對小豆子來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在以前的時代,唱戲的身份十分卑微,唱花旦的男角更是很容易遭到一些性層面的剝削

蝶衣,菊仙,兩個聽着是不是都像青樓裡的妓女?

大師兄在少年為小豆子挺身而出,讓小豆子“愛“上了他

這是因為 蝶衣感受到自身無法拯救自己命運的窘迫性

及時成名也無法達成真正的救贖

于是特别渴望得到他人的“救贖”哪怕隻是形式上的 這都是莫大的心理慰藉

而段小樓的強者人設也滿足了他這種幻想

段小樓的人生更簡單一點 即不用面對性别錯位 更不需要承受舊社會女性承受的邊緣化痛苦

所以他的安全感來自于自身 他既不矛盾 也不扭曲

人生就如他所願 吃苦成角了 好日子就來了身邊盡是追捧 沒事找找女人 好不逍遙快活

但是小豆子根本無法從成功中得到救贖

成名之後她日子是好過一些,但是他的心理錯位一直讓他飽受折磨 并且他被持續當成

性資源進行見不得人的交易 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段小樓

隻要和段小樓在一起 她就能反複體驗“被拯救”的幻覺

隻要段小樓離開他 他就要重新面對自己的性别失調和心理陰影

而他的成功除了吃了和段小樓一樣的苦以外 他還要付出性資源 還有性别錯位的代價

這是極大的不公平和諷刺

這因為他們都是社會化的工具 他的遭遇不過是個偶然 不過是因為他長的清秀

命運就跟他開了一個一輩子的玩笑

直到段小樓再次再妓院逞英雄 娶了菊仙 他的幻覺徹底被打碎

同樣是“女人”他為何不能得到和菊仙一樣的東西?

而段小樓則是冷冷的扔下一句,你真是不瘋魔不成活

這表示他并不認為 人應該為情愛活着 他更是斷然不能理解為此而生的人

而段小樓呈英雄的行為也并不是因為他正義 我的理解 這樣的行為讓他自我感覺良好

且他知道在當下的場景 别人不能把他怎麼樣 他不至于有生命危險

而兩個“女人”就為了他的表演式的英雄主義付出了一輩子

因為兩個人都缺乏拯救自己的能力,身為女人在那樣的時代

出身低賤 即使是獨自生活也沒辦法找到生命的意義 因為人存在的意義多半來自社會的認可

段小樓的“拯救幻想”是她們一輩子的追求

小豆子/菊仙:戲中人

小豆子的童年完全是因為求生欲望 扭曲了自己的性取向和心理性别認同

成年為了保持自己的成功 就要一直演下去,所以他隻能演 活在戲裡

假裝自己是虞姬 對方是霸王 來達到身份和情感出口的合理化

因為小豆子并不是同性戀 他小時候也是正常男孩子

所以他的感情 往往來自于一種模仿 他成為虞姬理解了虞姬

像女人一樣和菊仙争風吃醋,他覺得這個是他應該做的

像女人一樣說話走路唱戲痛苦思念 像女人一樣一輩子就追求個從一而終

但是他真的愛過段小樓嗎?

很多帖子都在分析段小樓是否愛過小豆子,但是我想反問,小豆子對師兄的“愛情”是真實的嗎?

首先我覺得 段小樓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女人看,更不存在男女之情

你說是愛我也認同 因為愛的定義很寬泛 但是愛情我認為沒有 ,而小豆子對他的愛情也是不真實的

這才是悲劇的核心

如果他們心靈相通 靈肉相合 這不算悲劇!但是是段小樓很尖銳的指出了 小豆子在戲裡 他在扮演蝶衣

但是段小樓愛菊仙嗎?因為段小樓是存在主義 找個女人 娶個老婆

他定義的愛和菊仙定義的愛截然不同

他的自我價值實現不來自與其他人 更不會來自與愛情 他不依附

他不是被拯救者 他是自保主義

所以他是先有“我” 才有“它”的思想

如果條件允許他會再逞一次英雄,如果條件不允許他便不會

他其實不能理解 也不明白 這兩個“女人”對他的迷戀和崇拜來自他無意識的表演式英雄主義

所以他也無意識去維護這個東西。

所以這很好的解釋了他為什麼在最後一次最該逞英雄的時候他并沒有

因為他觀察了局勢 這可不是他能逞英雄的地方,所以他選擇自保 他認為這沒有什麼問題

愛不愛?無非一句話嗎 犯不着為了這句話丢了性命

為了大義尚可,比如如果日本人讓他當漢奸他可能還甯死不屈 但是愛來愛去這個東西

何必逞能?

殊不知他一句話直接殺了菊仙,殺人誅心啊,所以最後菊仙對小豆子笑了

仿佛經過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誤會之後終于冰釋前嫌了一般

原來菊仙是認為段小樓一定愛的是她 這無可置疑但是那一瞬間 她也終于明白了

一切都是個笑話 她搶來的并且引以為傲的東西其實根本不存在

段小樓的逞英雄可不針對與她 比起她 段小樓更愛自己

她到頭來跟小豆子的下場并無分别

但是她的婚姻,她引以為傲的偏愛,是她唯一能獲得自我感覺良好和身份認同

包括自我價值實現的東西就這麼沒了

所以直接選擇了上吊自盡

其實段小樓是不是真的愛她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她的信仰和“被拯救”幻覺都破滅了,她仿佛回到了在妓院那一天

别人指着她的腦門罵她是雞

隻是這一次 沒有人來救她了

她曾經心目中的大英雄給時代下了跪 鬼哭狼嚎的說 和她劃清界限了。

舊時代下的悲劇 女性往往比男性更加凄慘 也是被全方位的多層面剝削

即使錢和自由都不足以拯救一個女人 唯一的出路還是得到男性的認可

這是段小樓永遠都無法理解的 就是愛情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為何如此重要

因為社會 給予女人唯一成功的标志就是這個 這是體制的詭谲陰謀

也是女人因為情愛瘋癫的和核心問題

尾聲:

結尾很有意思 兩個人回到了劇場 又上台唱了一段

唱着唱着 段小樓就大呼自己年紀大了跟不上

接着又調笑一般講起兩個兄弟 當時一起經曆的“玩笑“

小尼姑年方28 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錯了!你又錯了,他笑着

他看着小豆子 說的仿佛是過去發生的一件讓人回憶起來會會心一笑兩個兄弟間過去發生的糗事

可是他永遠不理解這對于小豆子來說意味着什麼

這是如何改變了他的生命和生活

小豆子表情恍如隔世 本來他還是慣性的帶着女性的嬌羞欣賞的看着段小樓

突然臉色一變

是啊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我覺得終于在那一刻 他意識到自己多年生活在女性表演之中 物是人非 時過境遷 他不需要再僞裝了 但是面具戴久了 已經跟他融為一體了

又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段小樓不惜用苦肉計拿煙鬥燙他的嘴

逼他完成自己的身份轉換

這一次 小豆子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來成全這一場大戲的完整

值得玩味的事 段小樓先大喊了一聲蝶衣 他何嘗不是戲中人呢 他何嘗不知道師弟 對他的情愫

隻是他不理解 這何至于要了人的命

然後他又叫了一聲 小豆子

所以段小樓是一個絕對的現實主義者 他本身的男性氣質和身份角色 在社會中能得到價值和認可

他不需要從幻想裡面找寄托 更不需要通過愛情得到身份的升華 所以他對菊仙和小豆子的心理路程

從頭到尾理解的都不徹底,甚至是完全不理解。

而小豆子終于發現自己追尋了一輩子的東西是無意義的 因為他就是男兒郎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最後他當了回真虞姬。

但是段小樓就是段小樓

可謂從未真正的入過戲啊。

包括菊仙的戲也沒好好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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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三個人底色都是小人物,兩個渴望被拯救,一個也不是真霸王是左右不了時代變遷的普通人

其實很感歎現代生活讓女性有了工作的權利,這樣女性就不需要把自己的價值單一的栓在婚姻上面

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實現自己的價值

大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