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臆想世界裡的自由自在和現實生活的勞累繁忙交織出現在眼前,一面是美好的幻象,一面是沉重的事實,那你還分得清嗎。由費裡尼導演的影片《八部半》講述的是一位電影導演圭多不堪忍受個人感情生活的混亂與電影拍攝的雙重壓力,導緻精神失常的過程。如果說費裡尼之前導演的電影還對傳統的劇作形式有所留戀,那在《八部半》中則是徹頭徹尾的叛逃。影片始于一邊卡頓,死寂。主人公圭多被困在小轎車裡,四周的人們面無表情,公交車上的人向外伸伸手但是沒人露頭,所有人都被困在車裡,一切都荒誕的很。在展現了男人女人的姿态後畫面急轉到圭多逃離來到天上又迅速落入海裡,開篇極具表現力,奠定了整部電影的基調。影片所呈現的夢境場面中的荒誕和卡頓一直延續,在圭多的夢境中,所有人都在表現一種狀态而非一種性格。他的合作人、制片人們,永遠在批評或催促,面目模糊到難以分清誰是誰。女人們多以一種誘惑的形象出現,為他的性幻想做出貢獻。而片中出現的其他人,也像片頭那個夢境裡的人們一樣呆闆凝滞,動作單一。這種方式模糊了夢境和現實的界限,這樣的叙述方式也是一種革新。而影片在嘗試以一種新奇的方式叙事的同時,也圍繞着圭多的幻象和現實精心設計了多處隐喻。“水”便是其中之一。影片中,醫生建議圭多以水治療,由幻想中的克勞迪亞獻上,而圭多童年時期遇到的野蠻女人恰恰生活在海邊。片頭的夢境中,圭多逃離詭異的轎車翺翔天空,但想要奔赴自由的他最後卻墜入大海,不得不面臨這一切。巧合的是,克勞迪亞和野蠻女人都沒有在他的後宮之夢裡出現,而是變成了特殊的存在。在電影營造的現實場景中,圭多無法真正掌控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情婦和他歡愛更多地是為了她的丈夫,妻子無法忍受他的謊言和虛僞,夢中情人無法理解他。他傾慕的女性角色,都不屬于他。而在夢境裡,妻子做牛做馬,像母親包容孩子一樣包容他。他掌控所有美麗的女性,幾乎是處于統治地位。幻想與現實一經對比,造成了多麼絕妙的諷刺。在幻象中的圭多死了,但現實生活中的圭多依舊活着,并接受了一切,那個勇敢的他最終戰勝了那個懦弱的他。但是,現實之中的難題依然存在,他不過是從一個幻象裡逃離之後又躍進另一個幻象。再加上越到後面幻想與現實的分界越模糊,孰真孰假也難以分辨了。費裡尼在談到他的電影《八又二分之一》時說:我要描寫的是由無數折磨人、不斷改變的迷宮組成的人生。人就像涉足在記憶、夢境、感情的迷宮中,而日常生活也是一個不斷糾纏着記憶、幻想、感情、過去與現在種種事件交疊的迷宮。大多數的電影大師都緻力于在極簡中追求無限,而費裡尼則是一個極繁主義者。他就像魔術師一樣,一邊把自己的把戲自信地展現出來,一邊又得意地用這種把戲“糊弄”觀衆。《八部半》可以被稱為一場盛大的幻想遊戲,圍繞圭多展開的種種叙事又讓多少觀衆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