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發現:麗跟菲是同一個聲優!

海報讓人聯想到列侬的《mind games》,1973年的約翰列侬不得不在感情的破碎和輿論的壓力下跨過地平線上小野洋子的巨大面龐。那個無比傲慢無比輕蔑的搖滾英雄現在在洋子看不出表情的面孔面前顯得無力而謙遜,被無限放大的是他的渺小,作為一個男性主體的渺小,作為一個人類主體的渺小。在這裡不也是一樣嗎,渺小的失落的真嗣和明日香二人望着遠方的麗的面龐,從她那詭谲的微笑中抓住真理女神的裙擺一角,卻那無邊的晦暗和穿刺性的心之真實擊得粉碎,然後,再生,再創造,又一個創世紀,又一個啟示錄——銜尾蛇的人類曆史,不可能的福音書。

想象是人類的幸運以及不幸:人生在世已有如此多的不幸和挫折,自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卻了“一”的我們在今後的探尋和捕捉的過程中勢必一次次的受挫一次次的失敗,人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有欠缺的不能稱之為主體的始終無法被滿足的欲望機器,而想象作為縫合實在創口的利器被我們貪婪地使用着。包括但遠遠不限于:想象一個整全的他人主體享有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更多原樂、想象自己的感情會得到他人的回報、想象他人向我們投射他們的侵淩意向、想象存在着對等的主體間性。我們就在種種幻象中逐漸結構起一個病态的自我,一邊朝着過去式的“一”樂此不疲地進發,一邊又惶惶地渴求在象征秩序中找到一個建構自我同一性的位置,因為害怕他人的侵淩和傷害而想要逃避,但又有一個渴望他者指認并且不得不在他者的凝視中把自我的相對位置架構起來的我在對我說話,她說,“不能逃避”。有那麼一個法則以父親的名義要求我們放棄那個作為自我對體的理想自我,作為交換,在用語言能指的法使我們極其痛苦地切割着我們的身體的同時,他也許給我們主體性的可能性,許給我們一個象征的菲勒斯,一個替代,一個不夠完滿但又聊勝于無的仿品。現在隻有兩條可悲的道路擺在人類的面前了,要麼去做那個想象中的耶稣,做那個隻見墳冢不見屍首的想象的彌賽亞,在妄想症和歇斯底裡中一步步破滅去;另一種選擇是當那更名的亞伯拉罕,以後代的接受割禮為代價獲取那廣大無邊的國,那國隻在象征的界域,并且你不給予便沒有權力去索取。如果說人類的痛苦在于他們不夠完整,他們有所欠缺,那麼人類的愚蠢就在于他們會想當然地認為在某處有一個不受菲勒斯法則限制的絕對他者在菲勒斯法則之外進行絕對享樂。法的框架一方面對人的享樂意志進行壓抑另一方面又讓人們有了僭越的欲望,明明人類和那十七使徒都是亞當和莉莉絲的造物,為什麼人類在這場紛争中偏偏要奪得先機要勝出呢?因為我們是人,人有智慧,有智慧者想要知曉自己存在的真相,有智慧者才約法,有智慧者才僭越,有智慧者最為危險,想要洞悉自然的奧秘者,自然必将她抛進毀滅的深淵。

“一”不存在,全整不存在,統合不存在。人本就是分裂的産物,也命中注定必然地自始至終都處于“非一”的狀态。就算将所有個體的積極特質全部相加也得不到一個人的全稱,一個Human,總有某個東西無法被縫合進能指集合中,總有某個東西滑脫,消失不見,誘引我們追尋卻又不可能尋到。人類補完計劃何等可悲,希冀用欠缺之他者補完欠缺之主體的人類是何其愚蠢,逃逸之物在那洞坑裡戲谑地恣意譏諷着,有耳可聽且有所反思之主體隻能低下頭來了,因為這就是人類的原罪,是人的愚蠢的想象犯下的罪,彌合不了也逃不脫,人隻能背着十字架過活。但是那主動與第二使徒融為一體的麗的空靈之聲又是何其的偉大,幾乎是飛躍式的觀念跨越,可以視作人類從此刻真正萌生了發動者和創造者的主體意識嗎,真正完成從駱駝到獅子的史詩般飛躍,再不将他者的律令與話語不加反思地照單全收,您知道嗎現在在我看來連神都不再重要了,那個創世的東西阿,倘若它是人格化的話,一定會為此感到訝異的,他在怎樣輕快的氛圍中遭到謀殺了呀!現在不再需要一個絕對他者為人來立法了,人就為自己立法,立她那偉大的法,立她那光輝的法。

這之後,人類的逆行何以可能,就算在那毀滅後的伊甸,那因對虛假的全整表達不滿而沖破能指秩序站在秩序的邊緣質問它的兩個生滅主體——兩個,正好是兩個,兩個人就能産生一個宇宙——也不一樣了,掐死一個人現在變成了人不會再做之事,即使我通過毀滅他人主體來求他者原樂也不一樣了,這毀滅是不完全的,這他人是堅毅的,這美感是不滅的。主體不在執着于侵淩性的或内投或外投了,不再厭棄自我厭棄他人搖尾乞憐尋求幫助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升華了,或許可以用勳伯格的一部樂曲來命名——升華之夜。碇真嗣兩次掐住明日香的脖子,但意義已經根本不同了不是嗎?第一次的掐死是前主體時期真嗣惶惑和迷茫的外投,期望着他者給他立法并且要求他者施舍可悲的一點剩餘原樂,遭到他人主體的否決和蔑視之後便将這種侵淩的病态的求原樂意志以一種形式暴力的形式爆發出來,于是明日香,可憐的受害者(但她也有罪)就死在真嗣的暴行之下,用一個暴行來進行瞬态的滿足,從而加深自己的罪疚感和忏悔感,其根本目的根本就是毀滅自身,回歸沒有刺激沒有緊張沒有挫折的原始無機物狀态,但仍不自由,仍不滿足,仍是空洞,仍無權力,盡管在這裡死去也稱不上對死亡的征服,隻是被動的垂死罷了。然而第二次試圖掐住明日香的脖子不是不一樣了嗎,在LCL之海中,真嗣和明日香是萌生了主體性而産生的,“心之壁”也重又構築起來,真嗣當然不可能就此滿足,他仍舊怯懦,希望他人能夠無條件地無延遲地提供自己的需要,給予自己“足夠” 的愛,但他也意識到這是一種不可能,自己隻能在主觀性林立的世界裡持守自己的一份孤獨,這時的暴行被我更多地理解為,一個歇斯底裡式的主體站在秩序的邊沿或外部,朝着那個據居高位的父親質詢了,質詢他的權威,挑戰他的地位,有意識的僭越,自律主體的發生,明日香被看作一個禮物(對象是誰并不重要),以謀殺這一行為交換他者秩序對他的回應(從這一點來說,仍然天真)。不管這一回應是否發生,它都被攔截了,明日香不是對象,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他人主體,她會反抗,也會說不,盡管她是以一種極其虛弱的無力的姿态出現在真嗣面前,但現在的她可以說比上一次要強大得多,她也是接受了“心之壁”而破繭而出的一個主體呀。因此當明日香将手伸出緊貼在真嗣的臉上時,最初的契約誕生了,不論是為了生産的需要還是為了超我的律令,謀殺停止了,這是必須的。人必須認識到“言說的不可能”“主體間關系的不可能”“性關系的不可能”,但并不意味着主體就要就此沉默且無為了。因為對那不可能之物的追尋是每個人類主體的使命,“在它所在的地方,我必在那裡生成——這是我的責任”,主體在穿越幻象結構之後還必須承擔起欲望,去直面和擔當無意識的晦暗才行。故而在施暴的真嗣之外還應該有一個看着自己暴行的真嗣,站在他者的位置漠然凝視自己,凝視被他者欲望支配的自己,同時謀劃着一個更高的超越,真正不向他者欲望讓步的“新人類”,在一片空無中給自己立法的新主體,不斷沖突不斷擾動的無法狀态在此終結,創世的二人一面相互恐懼相互厭惡一面相互共存,人類最原始的樣子,未被象征秩序切割的樣子(至少更少)。

真心為你為的是誰?不重要了,反正他們都已經或者将要死去,或者從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