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杉姐
觀熒幕之光，見衆生之情。
最近，我在網上反複刷到崔麗麗案。
她是國内首例受害人獲工傷認定的職場性侵事件，也是中國輿論場中，第一個被大規模公開報道的性侵受害者。
但法律的判決并非終點，恰恰是更深層公共讨論的起點。有人說，誰家好女人，能喝那麼多酒？
有人說，她醉後還能喊、還能洗澡，18天後才報警，就是不合邏輯。
有人扯出她的職業背景，說她“不愧是銷售高手”，把200塊的事談成2000萬。
甚至有女性網友直接表示無法共情：“我不覺得你代表我們。”
......
一場為自己維持正義的案件，為什麼會成為衆矢之的？為什麼會變得如此繁瑣？
直到我最近刷了一部劇，才真正深入理解，性侵案背後的種種細節：
《餘生有涯》
...《餘生有涯》是張彬彬、毛曉彤主演，老戲骨劉丹、邵峰作配的一部現實題材治愈劇。
它真實的再現了性侵案的高度繁瑣程序，從舉證、審理周期、社會輿論等，都無限接近真實。
01
開篇就是絕境。
女主葉思北（毛曉彤飾）在公司的酒局上，為了拿到客戶合同，喝斷片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躺在一片油菜花田裡。
...身邊種種細節，告訴她——你被性侵了。
有人說，報警啊。
但葉思北，就是那個選擇沒有第一時間報警的人。
案子并不複雜，作案人很快被确認，是她公司的領導。
又是熟人作案！
但為什麼被害人遲遲不肯報案，以及報案後，受害人需要面對的二次傷害，才是整個案子裡，最匪夷所思的部分。
葉思北在案發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第一時間撥通了110，但是“我被性侵了”這幾個字，她說不出口，她隻是很隐晦的告訴警察“我很冷，需要一件衣服”。
警察趕到的時候，已經通過現場環境的内容，察覺到事情的真相。
所以，第一時間把葉思北帶到醫院去檢查。
警察讓葉思北通知家屬，她第一反應是，不能告訴老公，然後打電話給了母親。
母親到醫院後，沒有先看看女兒的情況，第一反應是，和警察解釋，自己的女兒守規矩，不是個壞女人。
...之後，母親做了一件讓屏幕内外都氣憤的事，她經過勸說，把葉思北帶離了醫院，并說服她不再報警。
理由是，如果你報警，你還怎麼做人，這輩子就完了。
...葉思北從小就是乖乖女，被母親勸退後，她放棄了報警。
但沒有報警，不代表這件事結束了，回到家，更深的噩夢，開始一遍遍發酵。
她裝作若無其事，像沒有受過傷一樣去上班，去生活。
但越是想掩蓋，就越是被洶湧反噬。
葉思北開始沒辦法上班，把自己關在家裡，打開所有燈，酗酒，甚至吸煙。
當她覺得，心裡的那塊石頭，把自己壓到不行時。
她找準機會向自己的弟弟打聽，性侵案的勝訴幾率，弟弟非常鎮靜的告訴她，性侵案告了等于沒告，因為打不赢官司，還要被二次傷害。
如果說，被害人身上有傷痕，可能會被反擊是特殊癖好。
如果說，被害人有錄像，可能會被反擊是仙人跳。
...隻能忍氣吞聲的葉思北，整日精神恍惚，甚至用自殺的方式，來掙脫困境。
好在丈夫秦南（張彬彬飾）及時觀察到了她的異樣，鼓勵葉思北報警。
但開始報警，真的和弟弟說的一模一樣，是另一種深淵。
一種甚至比強奸行為傷害性更大的深淵。
哪怕人證物證俱在，還是會被強奸犯潑髒水，他們會說：她是自願的。
她說她喜歡我。你聽，她叫了，是她主動勾引。
...公司同事會說，你為什麼非要把人弄監獄裡，這事傳出去了，對誰有好處，讓别人怎麼看你老公，還有你的父母。
你告了領導，等于你毀了整個公司。
...施暴者的家屬找過來，滿臉都寫着"你主動勾引了我男人"的惡意。
...你報警你就是傷害了我的孩子，我的家庭，你看看你毀了多少人。
...出去找工作，會被認為是有職業黑料。
...走在大街上，被陌生人議論。
...還有無窮無盡的網暴、一場又一場騷擾圍攻、到最後，不僅葉思北丢了工作，葉思北的弟弟、未過門的弟媳，全都丢了工作。
犯錯的明明是施暴者，但要被社會輿論囚禁的，卻是受害者。
整個過程黑暗、混亂、複雜到難以想象。
葉思北把所有的傷口二次割開，換來的卻是，惡人被無罪釋放。
03
在所有勸退的說辭裡，有一個很可怕的言論：你一個女的，晚上出去陪酒，還讓上司送回家，還欠着一屁股債。但對方是一個家庭美滿，人品端正，有錢有勢的領導。
你說被這樣的人強奸，誰會信？
所以，比強奸更可怕的，是偏見。
...但葉思北“被偏見”，不僅僅在這次強奸案。
她之所以會成為強奸犯的目标，是一次早有預謀。
她明明是公司的正式職員，但端茶倒水拿快遞送外賣這種雜工要幹的工作，都是她的專屬。
她是公司常年早來晚走的加班工，不僅要加自己的班，還要加别人的班。
公司同事下班幹不完的活，都扔給她，美其名曰“你年輕，多幹點，是為你好”。公司的大姐，在葉思北沒有完成她的加班任務時，第二天的反應，居然是跟她大吵大鬧，甚至還有想要打她的暴力沖動。
從大姐的态度，就能明白，她在公司有多忍氣吞聲。
但葉思北不是生來就這樣，她也曾是一個照亮過很多人，激勵過很多人積極向上的小太陽。
學生時代，她是班裡的學霸，即使母親常常勸她退學打工，她也堅持讀完高中，還經常考年級第一。
後來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她堅信可以改變命運。
那為什麼葉思北會成為這樣軟弱的一個人呢？
答案是，家庭的長期否定。
出生起，爺爺奶奶爸爸，因為是女孩，連連歎氣。
因為是女孩，她要被送到鄉下親戚家裡寄養，為的是，媽媽在當時的環境裡，能生出一個男孩。
好不容易回歸原生家庭，葉思北長期不被重視。
弟弟隻用學習和玩兒，但她作業再多，都要做家務；弟弟金貴，搬石頭回來，會被媽媽擔心有沒有受傷；弟弟成績不好，家裡花擇校費，也要讓弟弟讀好的高中，但葉思北哪怕是全年級第一名，都要被母親勸退，去幫她開早餐攤。
但這些，都沒阻擋葉思北前進的信心。
直到她考上大學，在大城市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工作。
母親跑到公司大吵大鬧，逼得她被公司辭退。
她掙紮過，但最後還是因為各種原因，隻能回到老家。
參加公考有年齡限制，小公司對她來說大材小用，大公司又嫌棄她已婚未育。
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工作，又開始了扶弟魔的生活。
弟弟找工作，她要出錢，弟弟結婚買房，她要貸款。
自己的婚姻和日常生活，都快被家裡拖垮了，她也隻是咬着牙，一聲不吭。
但即便這樣，還要被母親訓斥“你什麼時候能懂點事”！但葉思北真不懂事嗎？她回家跟母親報告考試名次，被認為是和弟弟争。
她沒有聽話退學，被認為是任性耍尖。
她想留在大城市工作，被認為是死乞白賴往外跑。
...彈幕一直在說，這個媽媽太壞了。
但媽媽不是壞，是因為媽媽也沒被好好的愛過。
她認為，女孩重要的不是前途，在大城市工作，就是把閨女推進了火坑。
但媽媽不明白，自己給的這一切，才是火坑。
...她和姥姥、姨，她身邊所有的女性，都是結婚生孩子，圍着丈夫和男孩，這樣生活的。
她覺得，所有的女性，就應該這樣生活。
...媽媽當然值得同情，但自己沒被愛過，就把這種無聲的枷鎖扣在女兒身上，絕對不是必要的。
《苦盡甘來遇見你》中，外婆在海裡遊，媽媽在地上跑，我才能在天上飛。
一代又一代女性的共情和托舉，才是女性在苦難裡，結出的珍珠。
《餘生有涯》是社會問題劇，但它不止停留在對案件本身的剖析，也引申出了受害人心理“她為什麼會被選中”，背後根深蒂固的封建意識，以及人與人之間複雜的情感關系。
媽媽愛女兒，但不多，除了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之外，更深一層的原因，是人性的反面。
葉思北非常明确的在點出，母親對她的愛，不光有愛，還有嫉妒。
因為葉思北為自己規劃的人生，完全否定了母親的一生。
我喜歡在人物裡體會這種複雜的人性，因為它是真實的。
...葉思北的老公秦南，在每一次困境面前，都成為了她身後無形的铠甲。
葉思北和公司同事打架，警察問道歉還是賠償，兩人的經濟狀況都那麼差了，但秦南第一反應是“賠多少”，根本不想看她低頭。
案件審理的過程裡，葉思北一次次被潑髒水，秦南每一次都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相信她。
甚至還開始規劃，離開這座城市。
他堅信，那個懦弱的她，其實一直有力量。
那句“決定一切的始終是葉思北，而人人皆可是秦南”的台詞，振聾發聩，充滿了對另一半的尊重。
...連身邊的人，也被她感染着。弟弟親自為她辯護，媽媽從反對報警，到陪她出庭。連路人，也開始為她行動。
葉思北的反擊，是個例，但她的勇氣，激起了整個輿論場的戰争，整個故事在不知不覺中，層層升華。
整個故事，複雜，斑駁，但充滿了希望。
光從裂縫處傾灑時，總是能描繪出生命最動人的瞬間。
期待接下來，所有“葉思北們”的絕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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